我匍匐在地上,無力地閉上眼。
兩千兩,足夠我給段府當牛做馬一輩子了。
娘撲過來掐住我的脖子:「你個賠錢貨!白眼狼!不如生下來就將你掐死!」
我麻木地跪在地上,任她掐。
掐死才好。
他們誰都別想害段荊。
爹高高揚起巴掌,眼看就要落下,突然被人踹開,倒飛出去,摔在墻角。
接著我便被人抱在懷里,光亮驟然變暗。
段荊聲音打顫:「挽意,我帶你走。」
喧鬧聲逐漸離我遠去,清爽的夜風吹拂起頭發,我待在段荊懷里,一言不發。
他走得很急,生怕被什麼追上,一直出了府,高聲喝道:「春生!馬車!」
我聽到了馬兒嘶鳴,接著被塞進一輛馬車,段荊撩袍子緊隨而上,狠狠將我摔在軟榻上,砰!
拳頭擦著我的耳朵,砸進馬車壁。
我一哆嗦,段荊厲聲道:「現下知道怕了!當下人,好啊!張挽意!知道我怎麼磋磨下人嗎?捆了關起來,就是要弄死你,別人也管不著!」
我紅了眼,也同他吵:「我能怎麼辦!眼睜睜看著段夫人把你毀了嗎!我弟弟身上背著人命啊!你退了我又如何!將來他們照樣可以說你識人不清!是非不明!」
「我段既明不是廢物!天王老子來了,也管不著我娶誰!」段荊咬著牙,「這輩子,就非你不可!你不嫁,我就出家!」
「你!」我從來沒見過如此潑皮無賴之人,「你不講理!」
段荊疾言厲色,「講理?再講理,老子他娘的媳婦都跑了!」
說完,掐著我后頸往前一帶,兇猛地咬上我的唇瓣,瘋狗似的廝磨。
很快,血腥味彌散開來。
隨著馬車的動蕩,唇齒頻繁磕絆,我疼得悶哼一聲,段荊卻并不打算放過我,喘息著:「疼嗎?疼就對了!不疼不長記性!」
說完,繼續咬,繼續磨。
我起初奮力地捶打他,手忙腳亂間,段荊還挨了幾個巴掌。
如今逐漸軟塌下身子,縮在角落里,被迫承受怒火。
黑暗中傳來窸窣的動靜,段荊握住我的手,一拉,摁在自己胸口:「你疼疼我,成嗎?相公這里被你拿刀子剜,拿刀子捅,你如何忍心?」
我自然不忍心,聲淚俱下,嗚咽如小獸,漸漸松了力道,軟在他懷里。
段荊心疼不已,下巴抵在我前額,用胡茬蹭著:「挽意,你信我,好不好?今晚就嫁給我。再不娶你,相公要傷心死了。」
他慣會說花言巧語,卻也不乏深情。
我閉上眼,心底的沖動再也壓抑不住,低聲說:「好。」
他突然攔腰抱住我,往半空一拋,我嚇得尖叫一聲,抱住段荊脖子坐在他腿上。
他勾著嘴角:「乖,咱們今晚就圓房!」
7.
說起圓房,我心里忐忑。
「我們去哪啊?」
「新宅子。」段荊平息了情緒,替我理好衣裳,「母親去世那年,李氏進府,我從父親手中要回了我娘的嫁妝。那時候父親還是個公正的父親,即便李氏懷有三個月身孕,他仍然不顧李氏反對,答應了我。」
「三個月?」我心里咯噔一聲,段荊的母親久臥病榻,不止三個月,也就是說……在此之前……
段荊笑笑,眼中嘲諷之意更甚:「我娘體弱,他尋個外室,全宗族的人都覺得沒什麼。可等娘一走,外室變繼室,丑事一樁。當年我眼睜睜瞧著我爹因為一個女人被革職,從此家門衰落,可真是個情種……」
最后兩個字,他咬著牙說出來的。
我沒想到當年還有這麼一段往事。
「后來呢?」
「后來啊……」
段荊抱著我,像哄孩子似的,一搖一晃,「李氏的娘家,在端王那立了大功。恰巧,我爹和端王,有一點血緣,我家才重振門庭。李氏生下段淵那天,我因課業不好,被爹罰跪在院子里,那晚下了雨,他在李氏那,和他們和樂融融,次日才想起我。那時,我終于意識到,我沒娘了,爹也走了。」
「其實他們的家,我哪里稀罕待啊……」段荊自嘲一笑,「不用李氏逼我,我自己就走。可某天深夜,我聽見李氏和爹在屋中談嫁妝的事,才知道,我娘的嫁妝,李氏偷偷扣了一半,李氏的親哥用我娘的錢,叩開了端王的大門,從此流水的銀子進了端王口袋,我小心翼翼,不敢沾惹分毫的富貴,是用我娘的嫁妝換來的。李氏騙了我爹,騙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