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生活中最親近的人,也無法做到把心一目了然地剖開。
產后抑郁讓她多思多疑,最愛的丈夫的青梅竹馬,本就是扎在她心尖多年的一根刺。
就連我有時都懷疑蘇嶼是不是也喜歡樊穎然。
在最憂愁難熬的時間里,她夢回學生時代最美好的暗戀階段。
不同的是,這個時期的我并沒有抑郁情緒,所以能夠更客觀地分析蘇嶼出軌的真實性。
我總覺得,蘇嶼不至如此。
那天在后臺合照時我沒有留意,昨晚看了照片才知曉,按下快門的那一刻,即使遙遙相隔,他的視線也依舊落定在我身上。
27
課間時蘇嶼在球場打球。
我想去問問他樊穎然戒指的事,在球場邊徘徊好久都不敢接近。
和他一起打球的一個男生先看到了我,他用胳膊肘戳了下蘇嶼,昂昂下巴示意他看過來。
蘇嶼轉身看見我,把手里的球拋給了別人,大步向我走來。
我緊張到整個人都木了,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撒開腳丫子就跑掉了。
蘇嶼在后面追我。
跑到足球場后我實在跑不動了,蘇嶼拉住我的胳膊讓我停下來。
他眼睛很亮,還笑盈盈地,跑這麼久氣都不帶喘的,問我:「你跑什麼?」
我終于決定下來,咬咬嘴唇,小聲地開了口:「蘇嶼,……」
正說著,我突然發起愣,一下子忘記自己要說什麼了。
明明已經組織好了語言,話到嘴邊卻什麼都說不出來,所有的訊息像在腦子里格式化清零了。
我停頓了下,閉上嘴,一切又清晰地傳送回了腦中。
蘇嶼還在等我說。
我不清楚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但是清楚這話是問不出來了,于是只跟他說了個沒事。
蘇嶼微微皺起眉,手快地按住我身后的球門擋住我的去路,我一矮身,靈巧地從他腋下穿了過去。
蘇嶼:「……」
我步伐匆匆地朝前走,余光里一片黑影壓了過來,我轉頭看去,就聽見重物撞擊的一聲悶響。
下一秒,蘇嶼倒在了地上,旁邊一只足球骨碌碌滾遠。
「蘇嶼!」
他替我挨了這一下,不然現在倒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28
情況很嚴重,蘇嶼痛得緊閉眼睛,短短幾秒額上就滲出一層冷汗。
我著急忙慌地蹲下來,嚇得都快哭了。
我顫著嗓子說:「蘇嶼你怎麼樣?你還好嗎?」
我一碰到他,蘇嶼趕緊擺擺手說:「別動,疼。」
我不敢輕舉妄動了,看他疼得厲害,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更加著急。
淚珠子大顆大顆掉下來,我說:「蘇嶼,你別疼,我、我……」
他嘴唇都白了,竟然還有工夫笑,放平語氣對我說:「別擔心,我沒事。」
一起打球的幾個男生跑過來,七手八腳地推開我,背起他沖向醫務室。
我想跟上去,又怕自己添亂,聽見上課鈴響起,只得先回教室了。
幾節課過去,蘇嶼一直都沒回來。
放了學,我第一時間跑去醫務室。
校醫說,蘇嶼骨折了,已經去了醫院,他家長過來把他接走了。
我甚至還沒有謝謝他。
我很內疚,更多的是擔心,晚上回家蒙著被子偷偷哭,靜靜等待十點鐘的到來。
29
十年后的蘇嶼,在吵架后已經被趕出去兩天了,我以為這次還是見不到他,剛醒來就聽見臥室外他和保姆的說話聲。
我連鞋都顧不得穿了,光腳著跑出去,蘇嶼剛進門,人還站在玄關那里。
這回的蘇嶼和我熟悉的樣子很不一樣,他穿著件及膝的大衣,身材高大成熟,神態穩重,正在摘下手套。
看見我出來,他稍稍愣了下,目光下移注意到我光著的腳丫,皺了下眉頭。
然后他對保姆說:「不早了,你去哄清羽睡覺吧。」
等客廳只剩下我們兩人,他不確信地問向我:「幻幻?」
他都用上這種懷疑的語氣了,我便知道他已識別出我和他妻子的區別。
而我,也看出了他和我日日面對的那個蘇嶼的不同。
我慌張起來,脫口而出道:「不,我不是幻幻。」
說完才想到這是什麼傻話,就算這具身體里的靈魂回到了 18 歲,她也依然是伊幻幻。
我連忙糾正,「我是。」又壓低聲音道:「但不是你的妻子。」
蘇嶼并沒有表現出驚奇,仿佛很了解這種狀況。
他看了眼墻上的掛表,剛好 22 點過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