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接小匣子,我將小匣子放在桌上。
「我喜歡開遍花的山上。」我看著門外她種的那片花地,「你一定要替我去。」
我沒告訴她我的決定。
她不需要知道我的決定。
霍逞來我房里的時候,我合衣躺在床上。
他一坐到我床邊便給我拉住了衣服。
今日我特意讓翠兒給我采了好些花放在浴桶里,此時身上花香四溢。
「香嗎?」我拉霍逞彎下身來。
霍逞伸手撥了撥我額前的碎發:「香。」
這是最后一次了。
見霍逞又如往常一般合衣躺在床上將我抱在懷里,我微微抬頭便吻在他的唇上。
不過一會兒,霍逞耳尖便爬上一抹桃紅。
他捉住我亂動的手,聲音又輕又啞:「公主……」
這一次,他沒有再隱忍。
「霍逞。」我輕輕叫他一聲,「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他眉眼帶笑,吻了吻我的額頭:「都是我的錯。」
我搖搖頭。
他沒有錯。
是我今日不想放過他。
「霍逞。」我繼續叫他,「以后你會忘記我嗎?」
他還這麼年輕,愛慕他的宮女那麼多。
等我死后,他會不會娶別人。
他手指劃過我的眉眼,認真道:「不會。」
原本我還想等我死后,他能忘了我繼續更好地生活。
可是我現在太貪心了。
我在他的肩頭咬了一口,見他微微皺了眉才松了口。
「如此,你便真忘不了我了。」我看著他肩頭極深的牙印,笑了起來。
便是我死了。
我也要讓他記我一輩子。
「霍逞。」我叫他。
他應我。
「下輩子一定要早點遇到我。」在我的心還沒死之前遇到我。
在我還不是如今這般的時候遇到我。
「好,下輩子我一定跑著去見你。
」他的聲音含笑,溫柔而深情。
謝謝你,霍逞。
在我陰暗的人生中投進來一束光。
讓我覺得如今死了,也不虧。
22.
皇帝中毒,聽聞已經臥病在床好幾日了。
太醫們整夜整夜地商討對策。
而楚貉也在趕回來的路上。
我已經無法再眼睜睜看著皇帝再次被救回來,坐上那個我父皇曾經坐的位置。
我從枕頭下摸出了那把匕首。
那是我八歲那年,父皇送給我讓我自保的匕首。
如今便讓它送皇帝到我父皇面前認罪吧。
我扮作宮女剛混到皇帝寢宮外的時候就看到寢宮里的宮女太監都像瘋了一樣地往外跑。
一進寢宮便發現了侍衛太監的尸體。
我剛走到屏風外,便聽到了霍逞的聲音。
他怎麼會在?
「如今你還有什麼話要說。」霍逞的聲音比外面的風還冷。
與他昨日在我床上的聲音,判若兩人。
「你是霍勉之子?」皇帝虛弱的聲音傳來。
「當年你為了掩飾弒君之罪,將我霍家滿門斬殺,可曾想到過今日?」
霍家滿門。
躲在屏風后的我一驚,難怪翠兒查不到霍逞的身份。
我對霍家也是有所耳聞。
霍勉當年是太醫院的太醫,在皇帝登基前一夜滿門被殺。
聽外界傳聞是仇家找上門,不僅屠殺滿門,走的時候還放了一把火。
將霍家燒了個一干二凈。
沒想到活下來一個霍逞。
「你知道他是霍勉之子?」皇帝問身旁的人。
「臣妾不知道。」熟悉的聲音。
也難怪。
皇帝病了,母妃一定是會陪在身邊的。
「你以為你今日還能活著從這里出去?」皇帝虛弱的聲音里帶著幾分勝算。
霍逞冷笑了一聲:「今日我沒打算從這里活著出去。」
話音一落,我便聽到了重物落地的聲音。
我顧不得其他,連忙從屏風后走進去。
此時殿中的場景才清晰落入我的眼中。
皇帝半躺在床上,身上中了一劍。母妃坐在他的身邊,安然無恙。
而剛剛重物落地的聲音便是霍逞倒在地上的聲音。
母妃看到我的時候,目光一滯。
她已經有許久沒有像這樣將目光放在我身上了。
我錯開目光,跑過去蹲在霍逞身邊,他胸前插了一個飛鏢,上面的圖標是皇帝的象征徽章。
「這事果然與你有關系。」皇帝看著我,說著手就要動作。
卻被母妃在一旁按住,她喚了一聲:「陛下。」
皇帝側頭看向母妃,頗有些失望地問她:「你會選她對嗎?」
母妃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這在皇帝眼里,就等于是默認。
他笑了起來,突然好像是想起來什麼,目光落在了床邊放著的一個盛著湯的碗上。
「淑兒,你跟朕說一遍。」他似有些不可置信地挪回目光,眼睛里有些偏執,「你說,你是愛我的。」
母妃順著他的目光,將床邊那個碗端了起來。
她動作輕柔,勺子在碗中響了一聲便舀了一勺子湯出來,她柔聲道:「陛下,先喝了這碗湯吧,快涼了。」
我不明所以看著眼前的一幕。
皇帝的神情掙扎片刻后便似一潭死水。
「淑兒,當年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才十六歲。」他抬手輕輕劃過母妃的臉頰,「那日你站在梨花樹下,落了滿頭的梨花,你說你一定要嫁給這天下最厲害的人。
「我花了那麼久的時間,一路隱忍廝殺登上這個位置,成了最厲害的人。
」他的手落在母妃的肩上,一雙眼睛發紅,「你為什麼不愛我!六年了,你為什麼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