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走過來幾個穿著沖鋒衣的男人,身后跟著三個女人,還有一個穿著少數民族皮衣,戴著皮帽的大叔。
「你們也是 T453 的吧?這是本地的大哥,他說會帶我們去他家,你們要一起嗎?」
大叔說著土話,「我是牧民,家在附近,你們可以避風。」
我們幾個欣喜若狂,連忙點頭道謝。
大叔帶著我們走向另一個方向,大概半小時后,到了一個巨大的蒙古包前。
我們一進來,蒙古包瞬間就變得狹小起來,大叔的家里還燒著火,雖然很微弱,但那確實是火。
他斷斷續續的普通話講著什麼,我拼湊了一下,大概是說他一個人來這里,家人都在另一個地方,這個蒙古包是臨時的,沒想到暴風雪來臨,成了避難所。
難友們盡量讓我靠近火堆取暖,楊曦就像個吃藥小鬧鐘一樣,從口袋里變出藥丸讓我吃掉,大叔給我們每個人都倒了一碗奶茶,喝下去五臟六腑都暖了起來。
「零下 46℃,只降了一度。」楊曦欣喜的聲音響起。
「等一下我們還是要走。」我對著大家說道,「這場風雪不正常,降溫太快,已經不是氣候災害那麼簡單,信號時好時壞,我們必須在還有體力的時候,趕到真正的救助站。」
我問大叔附近是否有警務站或者休息區,他搖了搖頭表示不清楚,我又問他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走,他猶豫了很久,最終點了點頭。
一直到火堆熄滅,奶茶喝盡,我們才終于緩緩動身。
大叔看著蒙古包里的茶壺、水杯,還有其他東西有些不舍,一個新認識的光頭大哥擺了擺手,「老鄉,你救了我們命,等出去了,我送你十套茶壺。
」
為了減輕負重,我們沒有拿任何多余的東西,六個新朋友也快要彈盡糧絕,現在,我們十一個人,全都寄希望于前方不遠處有警務站。
我的心臟劇烈跳動,不知道是不是藥物的副作用,雖然我知道,說有警務站是我撒的謊,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覺得興奮起來,這是一種無法明說的感覺,我只是跟兒子貼了貼額頭,小聲說了句:
我們一定能得救。
再次回到熟悉的方向和道路,
為了防止再有人掉進雪坑里,
我們每個人之間都用繩子拴連起來,
蒙古包里用來趕羊的木棍鞭子被大叔簡單拆解了一下,
走在最前面的是王勉,他先用木棍探路,確定無礙再走,
后一個人,踩著前一個人的腳印,盡可能不要偏移。
「我問個問題啊,就是這不會雪崩吧?」一個女人問道。
「不會,這附近沒有山脈,這是唯一值得欣慰的地方了。」
「小姐姐,你也是邊塞人嗎?太強了,居然還帶個孩子。」一個男人接話。
「你們有聯系到警察局或者消防隊嗎?」趙子言出聲道,「我們打了很多電話,但是信號太差,打不通。」
「我們聯系了,但是……」男人有些猶豫,「他們說整個邊塞都亂了,就連火焰山都遭了雪災,現在根本忙不過來。」
「那可是,齊天大圣打翻老君爐,鐵扇公主才能滅火的火焰山啊!」
「噗嗤,」我們都被這句話逗笑了,「哥們兒,你是做什麼的?怎麼這麼逗呢?」
「啊?我講脫口秀的,好不容易解封,想著來玩一玩,結果……害,倒是把自己活成段子了。」
就這麼一路聊著,一路走著,也走了挺遠,回頭去看蒙古包,已經變成了風雪中的一個小點。
「你們看前面那是啥!」
「是不是警務站?!」
我們都瘋了一樣跑了過去,然而,那不是警務站,只是一個荒廢的公共廁所。
「可是,有公共廁所,就說明附近肯定有……對吧。」
沒人回答,我們已經沒有食物了,剛才那麼一跑是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和希望。
8
就在我想說點什麼鼓氣的時候,我忽然抖了一下。
幾乎同時,所有人都縮起了身體。
「臥槽,怎麼回事?」
楊曦費勁地拿起掛在脖子上的氣象表,「臥槽,零下 48℃,又開始降了,49℃。」
有人重重砸拳在雪地里,有人頹廢坐在地上,大叔在詢問要不要返回蒙古包,楊曦憤怒地將氣象表丟進了雪堆里。
「媽媽,我好餓。」兒子看著我小聲說著,王勉將他抱在懷里,偷偷從口袋里拿出一顆水果硬糖塞進他的嘴巴里。
「嘟——嘟——嘟——」電話信號太差了,就算好不容易接通,也沒有人說話。
難道真的要死在這里嗎?
我真的不甘心。
「你們覺不覺得,雖然開始降溫,但是風停了?」一個女孩嘴唇凍得發紫,她羨慕地盯著我兒子身上的棉被。
「好像是的,雪也小了。」
降溫還在持續,已經零下 50℃了。
南極圈的平均溫度是 18℃,即使是最冷的南極點,也很難超過零下 50 攝氏度。
「這天氣,天氣到底是什麼鬼啊,高……高溫五十幾度,就算了,爆冷是怎怎麼回事?不是說氣候,變暖嗎?!」
不愧是脫口秀演員,凍成口齒不清也要吐槽。
「我已經走不動了,好冷,真的好冷,而且好困啊。」吊帶裙女孩依偎著趙子言,他緊緊抿住唇,不得已去掐她的臉蛋。
「誰還有吃的?嗚嗚嗚嗚,我好餓,我想吃飯,你們誰還有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