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男人衣冠完好,若無其事。
狼狽不堪的人只有我。
我憤憤不平,狠狠踹他。
足踝被他捏住,下一瞬,被扣上一個冰冷的異物。
不會是鐐銬吧?我心下一緊,低眸一看。
是一條細細的紅繩,上面墜著婀娜搖曳的金鈴鐺。
踝鏈,懷念。
男人為女人系上足鏈,是要與她捆綁今生和來世。
男人垂著眸,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一撥弄,風聲微動,泠泠的聲音漫過心頭。
他若有所思,「好聽。」
緊接著,他侵略的目光緩緩落入我慌亂的眸中。
「晃起來,好不好看,還得試試。」
38
這回是徹底逃不掉了。
厲馳這個瘋子,直接將我帶到太后面前。
「祖母,這就是你未來的孫媳婦。」
話沒說完,一個茶壺直接砸他頭上,糊了他一臉的血。
他毫不在意,用手抹了一把,繼續說:「祖母砸吧,砸夠了,孫兒要跟你談一談立后的事。」
太后一句廢話也不說,直接趕人:「滾。」
他臉上的血還在滴答滴答淌著,他一動也不動。
我看著觸目驚心,拉著他就要走:「母后,他一時糊涂,我會勸他的。」
他卻冷笑了聲:「我是不是一時糊涂?你們看不明白嗎?」
太后又將茶杯砸他身上。
「你走火入魔了。
「你敢娶她,我就敢殺她。」
厲馳目光立即變得陰鷙。
「祖母敢殺她,我就敢抄祖母的娘家。」
他執政以來的鐵腕手段眾所周知,沒人敢挑戰他的天子權威。
太后一時語塞,氣得要暈倒。
厲馳走過去扶她:「祖母,我們各退一步。」
太后咬牙切齒:「你要她做你的女人,行,你把她藏起來,我管不著你,但你不能立她為后,你的皇后必須是別人。
」
厲馳斬釘截鐵:「不可能。」
太后氣得直喘氣,「那你說什麼各退一步。」
「孫兒只要一個女人,也只要她做我的皇后,這點沒得談,但孫兒可以給她換個身份,這樣皆大歡喜。」
「什麼身份?」
「東郡國公主。先前孫兒出兵為他們平亂,他們國主欠我一個人情,他會幫孫兒這個忙的。」
太后氣得冷笑。
「你都已經想好了,還來問我做什麼?」
厲馳乖順道:「孫兒還是敬重祖母的。」
太后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了,把桌上所有東西拂掃落地,「滾。」
……
「阿馳,我們談談。」我試圖給他講大道理。
他點頭,示意我坐下:「談。」
很快,他掌控了局面。
他問我:「紀云芙,你的顧慮是不是還是那三個?」
「啊?」
「第一,怕世人唾罵;第二,怕我分不清愛情和恩情;第三,怕我不愛你老去的模樣。」
他竟然記得一清二楚。
我默默點了點頭。
「行,現在第一個問題,已經不存在了。你有沒有意見?」
偽造的身份合理了,還有東郡國主的背書……
我擦了擦額頭的汗,「就當作沒有。」
「第二個問題,也不存在了。」
「啊?」
「紀云芙,今年孤二十二歲了,不至于蠢到還分不清愛情和恩情吧?」
他把我堵得沒話說。
「第三個問題,暫時沒有更好的答案。
「我還是上次那個答案,將權力交給你,一旦我變心,你可以廢了我,取而代之。」
我根本沒機會說不。
他突然冷聲拋出了最尖銳的問題:「你兒子是誰的?」
該不該說實話。
「很重要嗎?」
他眸底的狂風暴雨暗涌,「不重要,只要是你的,我都認。但我要確認,你心里沒別人。」
我訕訕道:「沒有別人。」
就是那麼一剎那,他眸底現出雨后初霽的光芒來,很亮。
「嗯,孤知道了。」
我晃過神來,才發現被他套路了。
心里沒別人,就是默認有他,然后再是有沒有別人。
「過來。」
太可怕了,我覺得在這個年輕的帝王面前,我的腦子就統統喂狗了。
回過神來時,已經又被他欺負了。
「你……」衰弱的抗拒淹沒在他的吻中。
他的衣袍總是完好,我一時不忿,趁他不備,狠狠一扯。
縱橫交錯的刀痕刻在他胸口上。
我愣了愣。
「這是什麼?」
他沉默。
帝王的威嚴在這一瞬煙消云散。
「厲馳,說話。」
他低下眸,「你總不能指望我對你的死無動于衷吧?」
「所以你就自殘?
「你瘋了是嗎?」
他斂眸不語。
那每一道,都刻得很深,觸目驚心,新舊交錯。
難怪,那晚無論多動情,都將這一身衣裳披在身上。
我推開他:「你太讓我失望了,我以為你分得清什麼是該做的事,什麼是不該做的事。」
他握住我的手:「芙兒。
「我想你想得忍不了的時候,才這樣。」
我搖頭:「松手。」
「以后不會了。
「芙兒,你不在的時候,我已經很努力在活著了。」
眼淚就在這一瞬滾落。
「阿馳,一個人不自愛,又怎能愛別人呢?」
「我知道。」
「可是你不在,我不想愛別人,也不想愛自己。做什麼都很沒勁,我想干脆死掉算了,可又怕到九泉下,你會被我氣得再也不理我。我只能找了這樣一個折中的方式。芙兒,原諒我。」
「該原諒你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這樣自虐的愛,是對自己的不負責。」
「我知道。那你就留在我身邊,好好教我。教我怎麼愛自己,怎麼愛別人,怎麼好好活著。」
我抹掉眼淚,輕輕撫上那些刺目的傷痕:「疼嗎?」
「你不在的時候沒感覺,」他小心翼翼地握住我的指尖,「可你這樣一摸……」
他聲音委屈:「特別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