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懷疑他就是故意磨我性子。
看著那一箱箱馬上便要流入仇人家的金銀財帛,心里一片冷意。
他見我不開心,笑話我堂堂廠公夫人如此小家子氣。
真……
兩個月以來他給我請師父,教我讀書認字,還告訴我各個府邸的規格花銷,錦衣玉食嬌養,我眼界已在不知不覺中拔高。
所以我知道這禮重得幾乎能頂侯府五年用度。
而且,這些禮物還是送給那個女人的。
他見我這副模樣,只是云淡風輕著說這些東西回頭便都會重新回來。
當時的我不知道什麼意思。
難道他還能抄了侯府不成?
他見我不解,用折扇敲了敲我的頭:「一會兒好好表演你的角色。」
角色?他夫人?
想著他這兩個月耳提面命的「尊貴」「驕傲」,臉上掛上得體的笑:「自然不會給廠公大人丟臉。」
他懶懶地揮揮扇子算作回復。
可情緒哪有那麼容易控制。
下轎瞬間看到司白露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樣,滿心恨意幾乎扭曲我的面容。
想殺了她。
不,殺了太便宜她,我想讓她和安哲備受折磨,無比痛苦地死去!
好在這兩個月被磨練的性子有了回報。
我還是壓下恨意保持住「廠公夫人」應有的端莊,默默跟在玉水澤身旁,錯他半位。
這是規矩,表示尊重。
誰知他卻一把將我拉到身邊與他并立,在我耳邊輕道:「越尊貴便越不須遵守陳規,娘子當與我并立。」
我心下一熱,牽住他伸向我的手,與他并肩。
看著司白露一臉吃了蒼蠅般的表情,我揚起個溫和的笑,一如她當初在花轎時對我那般。
「母親,云姬想死你了。」
想你死。
她明顯聽出我的話外音,眼神冷了些,卻又懼怕玉水澤發現端倪,只能僵笑:「母親也想你呢。」
兩個月的嬌生慣養讓我個子迅速抽起來,現今比她還高些,俯視著她。
她表情很難看。
也是,估計她沒想到我明明非清白之身,可玉水澤竟沒直接殺了我。
如今更是越過她,比她更加華貴。
可她哪知道我經歷的兇險。
開席后,因為侯府當初的說法是「兩位嫡女」,所以安云姬得用我的名字出席,還故意穿的樸素了些。
玉水澤表現得像完全不知道,司白露和安哲表情緊張的神色終于緩了些。
我都不知道該不該感嘆她倆的愚蠢。
看向身邊的人,他今日身穿常服,減去平日的凌厲,多了幾抹風度,正對安云姬笑得如沐春風,像個偏偏佳公子。
安云姬也表現得乖巧有禮,一副嬌羞模樣,有些嫉妒地看了眼我的衣服。
「姐姐身上是鳳云金絲綃吧,聽說今年不過進貢三匹,其中一匹在皇后娘娘那里呢。」
說罷,咬咬紅唇。
玉水澤笑意更深,沖安云姬溫柔道:「念卿妹妹(代嫁后換了名字)想要,我拿一匹給你便是。」
我心里嘖嘖稱奇地看著玉水澤仿佛情真意切的模樣。
要不是他一直在桌下把玩我的手,我差點信了。
不過玉水澤這是在搞什麼?
司白露有些不悅:「念卿!不要纏著廠公大人。」
安云姬扁扁嘴,玉水澤聽聞不輕不重地捏了下我的手指,似笑非笑地看著司白露道:「無礙,念卿妹妹冰雪可人,咱家愛惜還來不及呢。
」
這人還真是……
明知道那是我的名字,念得如此曖昧。
安云姬會錯了意,不知是被玉水澤的假象迷惑還是被我的華貴吸引,很不滿地看了眼司白露,又恨恨盯著我。
我心念一轉便猜到她的想法,卻有點不可置信。
她不會是在氣我替嫁「奪走」她權勢吧?
呵。
我笑得愈發純良。
司白露被玉水澤這句話嚇得面色煞白,快維持不住她那賢母面具,僵硬沖我道:「云姬,母親有禮物給你。」
我看了眼玉水澤,他點點頭一副隨意模樣,不停和安云姬說話。
司白露臉色更加難看。
我剛到房間,她就一巴掌抽向我。
「賤種!」她怒罵道。
我一把抓住制止了她,反抽回去,直接將她打到地上,然后漫不經心地用帕子擦了擦手。
一副沾染臟東西的模樣。
她身邊的婆子都沒反應過來,準備上來扯我,我直接拿出玉水澤的令牌。
那是皇上親賜,見令牌如見天顏。
婆子腳一顫,趕緊跪下磕頭。
以下犯上其罪當誅。
接著,整個房間的下人都跪著了,司白露環翠半耷發邊驚訝看著我。
「那閹人竟把這令牌給你?」
「閹人?」
我沉下臉色一步步接近,一屋子婢女無一人敢上前。
她色厲內荏道:「你不想救你母親了?」
我頓住腳步,像變臉般立刻揚起端莊的笑。
這是玉水澤教我的,無時無刻都要保持優雅。
「你覺得你有資格和我講條件嗎?母親大人,現在我尊你卑。」
她咬牙不語。
我冷笑一聲,看向張媽。
第一天潑我那婆子瞎了后,就是她伺候我,藥也是她幫忙下的呢。
我語氣溫柔:「張媽,您一定知道對嗎?」
張媽一顫,瑟縮看向司白露,司白露卻狠笑道:「安念卿,你說,若那太監知道你不過是個長在山野間的賤民,他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