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一提四十,那邊的二十五。」老板介紹道。
我誠懇地問:「還有更便宜一點的嗎?」
阿飄看我的表情充滿憤恨。
我在他憤恨的目光里,燒掉了十五塊一提的紙錢。
阿飄的臉色在火焰的照耀下稍稍恢復了一點。
「你還得給我買只燒雞。」它拽住我的胳膊,怨狠狠地說。
「行行行。」我坐在香燭店外面的馬路牙子上,打開外賣 APP。
手機的光反射出阿飄迷惑的表情。
我撓了撓頭:「我有紅包,比實體店賣得便宜,買完咱倆自提。」
「……你確實沒什麼出息。」它嘆了口氣。
燒雞我吃了一半,另一半燒給了它。
看著燒雞在火光中滋滋冒油,我心疼道:「這下真的是在燒雞啊……」
它吃飽后,還不肯放過我,非說要跟我回家。
我莊重嚴肅地把骨灰壇擺在了客廳的電視機柜上。
我很滿意,阿飄也還算滿意。
它只是建議我把旁邊的零食盤和抹布放遠一點。
窮講究。
大夏天的,屋子里涼颼颼的。
挺好,阿飄身上自帶陰氣,省得開空調了。
4
第二天,我又去了一趟火葬場。
本打算把它跟我男友的骨灰換回來的,可它臨了反悔,死都不要待在殯儀館。
說里面太黑了,他害怕。
?
你一個阿飄,怕個什麼黑啊?
我只好又抱著兩個骨灰壇子回了家。
我問它:「為什麼這個渣男沒有變成像你這樣的……黑影?」
阿飄認真地問我:「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你前男友?」
我很生氣:「這個招花惹草的狗東西,他化成灰我都認得出來。」
阿飄嘀咕:「那你昨天還拿錯……」
我瞪眼:「閉嘴!」
過了一會,阿飄又問:「那你要把他的骨灰帶回家嗎?放哪里啊?」
「家里咯。」我說,「總不能直接揚了吧?」
「他出軌唉……」阿飄提醒我,「你還供奉他的骨灰?你有這麼好心?」
「因為他爸媽說寄存費給五萬塊。」我解釋道。
阿飄怒其不爭地翻了個白眼。
「別放家里了,畢竟一家不容二鬼。」它說。
「那我總不能放菜鳥驛站吧?」我面露難色。
「你想想,萬一那個老海王變成鬼了,還帶了漂亮小女妖精回來怎麼辦?他倆談情說愛,你在旁邊挖野菜?」
……這個鬼倒是挺能玩梗的。
「扔垃圾桶里吧。」它建議,「眼不見為凈。」
我聽取了它的建議,把前男友塞進了地下室的廢棄馬桶。
骨灰壇子嚴絲合縫地卡在了馬桶的通道口中。
渣男就該待在這里。
5
上廁所的時候,我把阿飄帶進了衛生間……
它崩潰了:「姐!不說男女有別,關鍵你拉屎的時候,帶著我干嗎?!是覺得我聞不到味道嗎?」
我皺眉,用力:「你都是鬼了還矜持什麼?」
它很抓狂:「但我沒必要出現在這里啊喂!」
「主要是太熱了,廁所里又不能裝電風扇!你身上有陰氣……涼快。」我解釋道。
「感情你把我當空調使了啊!」阿飄吼道。
它覺得自己的尊嚴遭到了挑戰:「太惡劣了!我要走了!」
我手指電視柜:「喏,你盒就在那里,自己帶著走唄。」
它一改面上的怒容,笑著飄來:「不走不走,我就說說氣話,怎麼還當真了呢。」
不是它不想走,是它走不了。
「你到底知道你是誰嗎?」我問阿飄。
阿飄搖頭:「不知道。什麼印象都沒有了。」
「這不能啊。」我疑惑地打量它,「不然那些惡鬼怎麼找人復仇?」
「可能我生前腦子有問題吧。」阿飄嘆了口氣,無辜地看著我。
它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這導致了它沒辦法投胎轉世。
嘖嘖,阿飄都能失憶呢。
我還能說啥。
我正在思考如何幫它,結果我媽就把電話打來了。
我媽說,她得知我男朋友出車禍死了,怕我難過。
……難過?
想起渣男的骨灰卡在馬桶通道口中的樣子,我只覺得心中暗爽。
6
為了讓我盡快走出「前男友的陰影」,我媽硬是給我安排了幾場相親。
我不情不愿地帶著阿飄一起去了。
第一個相親男有「億點點」油膩。
阿飄本來是飄在我身邊的,由于實在受不了那張臉,轉而飄去他身后了。
「小妹妹想不想吃意大利面呀?」油膩男問。
不好意思我現在只想 yue。
「其實哦,意大利面成本很低的,你別看它……」油膩男開始高談闊論,口若懸河——
真正意義上的口若懸河。
他的唾沫精準地命中了我的杯子。
「我看你也蠻節儉的,蠻好的,你也知道,養小孩哪里都要花錢……」
進展這麼快的嗎哥?
「不是我說哦,小妹妹,我覺得化妝的女的都不太好。」
總好過你這個眼屎糊兩坨一臉豬板油的人吧!
「像你這樣自然的最好,娶回家也很讓人放心的。」
我快要爆發了……
「但我覺得現在就一起不合適……」他還在滔滔不絕地說。
「對,你適合一個人住,」我打斷他,「——住盒里。」
油膩男無能狂怒,卻要裝作冷靜的樣子,于是他漲紅著脖子喝了口茶。
然后他看到了水面上的阿飄。
油膩男尖叫著跑走了。
我嘆了口氣:「他錢還沒付呢。」
阿飄不屑道:「呸,就這種人還想找女朋友呢。」
說得很好,我的超自然嘴替。
我媽到底從哪里找來的這種牛鬼蛇神啊!
都不挑一下嗎?
「這叫饑不擇食。」超自然嘴替又幫我總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