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這話多少帶了點咬牙切齒，就你長鼻子了是吧？

白凈的司機小哥驀地紅了臉，「不……不好意思。」

「沒事。」我微笑。

「就送到前面公交站吧。」我快堅持不住了。

「不急，你身體不舒服，送你到學校吧。」傅初霽慢條斯理道。

老板體恤下屬，我只能微笑著說好。

一路膽戰心驚地到了學校，我終于松了口氣打開車門，「傅總，再見。」

「嗯。」

下車的時候，傅初霽好像滿含深意地看了我一眼，他不會懷疑什麼了吧？

6

「死丫頭，你這幾天人呢！家都不回了是吧？」剛轉過身，耳朵就被揪起來了。

「疼疼疼，哥，松手松手。」

我同父同母不同姓的哥哥蘇臨瞪著我，「爸就是叫你去公司實習而已，你至于跟他鬧成這樣嗎？」

我揉了揉耳朵，「我本來就不想去嘛。」𝚇ᒑ

「你不知道他給我分的什麼地方嗎？讓我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兒去礦上，這合理嗎？」

「嬌滴滴這三個字跟你有半毛錢關系嗎？」我哥滿臉的恨鐵不成鋼，「咱們家本來就是礦業公司，不去礦上還能干什麼？我和你聞哥不都是這麼過來的。」

我看著他的臉，「所以你比去年黑了至少八個度。」

我哥：「……」

我爸早年間是靠開礦發家的，信封孩子必須得吃苦才能成才那一套，我們家的孩子不管學的什麼專業，都必須去自家公司實習上班。

我眼睜睜地看著我親哥和表哥去了公司不到一年，跟換了個人種一樣，所以在我爸讓我去實習的時候，死活沒答應。

大吵一架后我便被停了所有的卡，只能自己去找兼職，然后就跑偏了，莫名其妙變成了給傅初霽養魚的。

「行了，你跟我回家，和爸好好說說，這幾天媽已經勸得差不多了。」

「真的？」我不相信道。

「回去你就知道了。」我哥死活拉著我上了車。

回到家，我爸正在茶臺邊泡著茶，點了一支凝神的香，臉色嚴肅認真，如果忽略他跟張飛繡花似的，粗大的手指頭捏著小茶杯的古怪畫面，看著還挺像那麼回事兒。

他抬眼一看見我，便沉下了臉，「你還知道回來？」

他把茶杯重重一擱，碎了，飛濺的茶水燙得他臉瞬間扭曲。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還笑！」我爸大怒，「沒良心的丫頭！」

「老蘇！女兒被你氣走了好不容易回來你還敢吼她！」我媽從樓上下來，叉腰怒吼，「你再大聲一句試試？」

我爸瞬間氣短，「我還不是為了她好。」

「好什麼好？」我媽拔高聲音，「家里幾個小子你讓他們去礦上就算了，女兒這麼如花似玉的姑娘你也舍得讓她去？你是真狠心吶！」

被算了的我哥滿臉哀怨。

我爸氣勢又矮了一截，我默默地給我媽豎了個大拇指。

我媽轉過臉看著我，瞬間變臉，笑成了一朵花兒，她走過來拉著我心疼道：「乖女兒，我已經說過你爸了，你以后不用去礦上，你想做什麼做什麼。」

我滿臉感動，「謝謝媽。」

「不過有個事兒你必須去。」我媽話鋒一轉。

我警惕道：「什麼事兒？」

「明天晚上，洛菲餐廳，跟媽去吃頓飯。」

吃飯啊，我頓時放下了心，不假思索道：「行。」

「真是我的乖女兒。」我媽喜笑顏開。

我沒看見一旁我哥詭異的臉色。

7

不知道怎麼的，我就答應我媽吃頓飯，她卻開心得不得了，抱著我好一陣親親抱抱。

「等等。」我媽突然退開，視線往下，看著我的褲兜，驚訝，「寶貝，你的褲子怎麼濕了？里面揣的什麼東西這麼鼓？」

我沉默了一下，摸出那條被撐死的魚，干巴巴地笑道：「我要是說這是給你們帶的禮物，你們信嗎？」

「我的天！」我媽驚叫一聲，眼淚都要下來了，捂著嘴不可置信道，「寶貝，你這幾天在外面都是自己抓魚吃嗎？」

「……」我還沒到茹毛飲血的地步吧？

緊接著，我爸又被我媽罵了一頓，我爸一句話也沒說，看著我的眼神也充滿了心疼。

我張了張嘴，還是什麼都沒說。

中午，這條魚被我媽珍重地燉了湯，湯鮮味美，我吃得一臉滿足。

但事實證明，常在河邊走，哪兒能不濕鞋？常吃短命魚，哪兒能不被卡？

在被魚刺卡了一下午，我用盡了各種包括但不限于喝醋催吐吃米飯硬噎等辦法毫無作用之后，終于死心，一個人堅強地去醫院掛了夜間門診。

準確地說，是夜間魚刺門診。

夜間魚刺門診，顧名思義，指那些在白天被魚刺卡住然后不信邪地折騰了一天終于在晚上認命地來掛的門診。

該說不說，不信邪的人還不少，我掛了號還得排隊才能取魚刺。

我坐在椅子上等著，卻忽然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是傅初霽，他也來掛夜間魚刺門診？不會是徐懷朝詛咒的吧？

我還在猶豫要不要打招呼的時候，傅初霽已經看到我，他有些意外，走過來坐在了我身邊。

「沈星，你怎麼在這里？」

我睡不著來溜達你信嗎？

「喉嚨不舒服。」我嗓子被卡得已經有點啞了。

他看了眼我身后的夜間魚刺門診，沉默，「被魚刺卡了？」

「對。」我一臉沉重，「終日打鷹卻被鷹啄了眼，再好的獵手都有失手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