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何人?」我哭哭啼啼,氣勢全然垮掉。
「我今日受召入宮,你竟胡說八道,如此羞辱我,不怕西蜀王降罪于你!」
哪怕搬出西蜀王來,這少年依舊不為所動。
他一眼就看穿我:「怕的人,明明是王妃。」
「畢竟我們王,是有名的護短又易怒。」他笑吟吟的,滿溢一股豐冶昳麗。
我的心卻沉了下去。
若讓西蜀王撞見這一幕,他定然不會信我,還能以不貞為由毀了這樁和親。
而我,會成為害兩國邦交毀于一旦的罪人。
蛇尾纏緊,鱗片硌得我生疼,我手腳并用,想從他尾巴中爬上岸。
不妨他突然收緊力道,將我拉至面前。
我怒目而視,臉頰傳來濕漉漉的觸感。
「別哭了,王喝醉了,不會發現我們的。」
「我把尾巴給你玩兒。」他用蛇尾纏繞我腳踝,繞了一圈又松開,將它送入我掌心。
我甩開手,著急起來,往前傾身,卻被他蛇尾絆倒,跌入他懷里。
他悶哼一聲,「我勸王,接見大周使臣,如何?」
使臣這兩日正為此發愁,若讓西蜀王接見他,也算我為大周盡了一份力。
我抬起臉看他:「真的?」
「當然是真的。」他突然又笑了,抹去我臉上淚痕,「不過,我得再討一樣東西。」
我渾身汗毛直立,明知是陷阱卻還是往里跳:「什麼?」
「或許,是一個吻。」
5
他朝我靠近。
我不由得閉上眼。
再睜眼時,已回到公主府,侍女們端來溫好的姜湯,伺候我喝下。
「這西蜀王當真沒安好心,召公主入王宮,卻害得公主摔進湖里。」
仔細問來,才知曉我是西蜀侍女送回來的,渾身濕漉裹著錦緞。
侍女說西蜀王醉酒,讓我一直等在花園中,我卻被園中寵物嚇得跌入湖中暈了過去。
她們說得信誓旦旦,倒讓我有些迷惑,我明明和那少年在溫泉中……
在閉上眼時,隱約聽他說,「記住,我叫元瑯。」
是夢的,他非說是現實;現實的,卻像在夢中。
直到深夜明月高懸,我仍舊在想:
那一吻,是否落下。
這一夜,元瑯未曾入我夢中。但次日一早,便有消息傳來。
西蜀王召大周和親使臣入宮。
使臣大喜過望,帶著圣上詔書,跪在我面前大哭:「老臣定不負陛下、公主厚望。」
我讓侍女扶起他,「大人萬事小心。」
使臣老淚縱橫,進了西蜀王宮,卻是被人抬回來的。
他痛罵西蜀王竟在大殿上養蟒蛇,不怪公主被嚇到。
同時帶回兩條消息。
一是西蜀王愿與大周聯姻,共結百年之好。
二是,婚期定在十日后。
西蜀王宮的侍女們跟在使臣身后,捧著婚服魚貫入了公主府。
西蜀民風開放,這兒的少女衣著也十分大膽。
上身不過小衣長短,下身是一條長裙,衣擺裙擺墜滿銀片寶石,露出一截纖細腰肢。
試都沒試,我便打發西蜀侍女離去。
當夜,我的噩夢又至。
元瑯大喇喇地游進屋中,靈巧蛇尾挑開掖好被角,非同我擠在一處。
蛇尾試探地纏住我腳踝,被我踹開,又不死心地纏住我雙膝。
他伸手摸我的臉,呼吸吐在頸側,「王才見過使臣,你便想賴賬?」
「你明明已經……」我聲音越說越小,連我自己都不確定。
元瑯見我心虛,蛇尾便更強勢了,它分開我,讓我無所適從。ȳž
元瑯輕輕哼了哼,「你那本冊子明明是這麼畫的。」
冊子?
他看過我的避火圖。
我羞憤欲死,一把捏住尾尖,反而被它討好一般纏了上來。
「你不許說話。」
「真是個沒良心的。」元瑯笑了笑。
「姣姣。」他靠近我,「你還欠我一個吻。」
6
我名周嬋,姣姣是我乳名。
除了已逝爹娘,再無人知曉這個名字。
我心中不解,元瑯卻不許我問出。
他靠近我,小心翼翼在我唇瓣描繪。
輕到像尾羽掃過,帶著難以抑制的癢。
我仰頭。
而那蛇尾悄然松開我膝蓋,纏繞在了手腕,正往衣袖里鉆。
等我回過神時,小腿已然搭在他蛇身上。
咬住舌尖,我猛地推開他:「再過十日,我便要嫁進西蜀王宮。」
「你真想當王妃?」元瑯蛇尾勾住我指尖,「我若向王上討你,他必然給我。」
他抬起我下巴,豎瞳看我:「選我嗎?」
我毫不遲疑,拒絕了他。
這夢最后,元瑯氣急敗壞,蛇尾纏著我不能動彈。
待我難受哭泣時,他又往我手腕套了一只碧綠手鐲。
他說這是大婚賀禮。
我不信他這般好心。
次日清晨,果然聽到了侍女的尖叫聲,她指著我手腕。
一條碧綠蛇仰頭朝她吐信子。
我捏著它七寸往地上甩,它卻纏上我指尖。
蛇身冰冰涼涼,乖順得不像樣子。
鬼使神差,我留下了它。
大婚之期將近,公主府的使臣與侍女們都格外忙碌。
使臣送我嫁入西蜀王宮后,便要回洛陽了,這幾日忙著同西蜀大臣協定割城一事。
而侍女們則同我一道留在西蜀,這幾日忙著歸攏我從洛陽帶來的嫁妝。
唯獨我,閑閑地繡紅蓋頭。
在大婚前一夜,元瑯又來擾我清夢。
他將我纏醒,說要給我最后一次機會,「過了今夜,姣姣和元瑯便再無可能。」
我恨不得啐他一口,「我是大周公主,和親嫁給西蜀王天經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