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菀作勢一抬手,裴紹立刻慌得捂住腦袋,一矮身子,快速從縣衙后門溜了出去。
林菀得意洋洋。
「衛大人還是護著我們的。」
13
我卻笑不出來。
「父親,你方才為何阻止我說話?
「裴紹辱我清名的事,就這樣算了?」
父親擺擺手,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樣。
「清兒,你不了解衛朔,他是個冷面閻王,手段強硬冷血。
「你兩個若是在這事上掰扯,以他的性子,十有八九要叫裴紹指認奸夫,又派兵丁搜你院子。說不得,后頭還要銬了你們各自用刑。
「這事就這麼算了吧,裴紹沒有實際憑證,那些閑言碎語不打緊的,往后爹再給你找門好親事。」
我在心中暗自冷笑。
不打緊?自來毀掉一個女人最輕易的方式,就是在貞潔這事上做文章。空口白牙一張嘴,殺人不見血。
謠言只要傳出來,不管事后怎麼澄清怎麼辯解,總會有人選擇性相信。再一傳十十傳百,我的名聲算是徹底完了。
原本簡單的一樁事,卻非要鬧上公堂,最后所有人都全身而退,倒霉的只有我,這難道只是巧合嗎?
林家父女,到底是表面上那樣的大老粗,還是粗中有細,以此為契機,要斷了我日后的前程?
我心中疑慮重重,一路上都在觀察兩人的表情。
父女兩人一路罵裴紹罵到家,回家見了嫡母,三人湊在一起又是一頓大罵。
我聽得頭痛,起身回自己院子里休息。
如今是永立十五年,距離我身死,剛過了三年,沒了裴紹,我現在一個小小的庶女,要怎麼才能回到京城,找皇后報仇?
14
我滿腹心事,吃不好睡不好,林菀看得著急,非拉我出去散心。
我們來到通縣最熱鬧的清平街上,兩旁的路人見了,紛紛對著我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這就是林二姑娘。
「聽說給探花郎都戴了綠帽子?可真不要臉。」
我心頭一凜,轉身去看林菀的臉色。
如今我的事正在風口浪尖上,她非帶我出門,是要故意看我被眾人指責,顏面無存?
林菀牙一咬,已經直接沖了上去,拉住那婦人的衣袖:
「我林家前幾日丟了個翡翠鐲子,是不是你偷的?」
林菀說得直白,婦人嚇一跳。
「怎麼會是我,我偷你家鐲子干嗎,你莫名其妙!」
林菀冷笑。、:
「怎麼不是你,不然我妹有奸夫,你如何知道,你躲床底下聽見的吧?走,跟我去趟縣衙,我這就叫捕快去搜你家!」
婦人掙扎起來。
「我沒去過你家,我沒聽見,冤枉啊——我是聽別人說的,不關我事——」
林菀力大如牛,死死鉗著婦人的手,路人都擠在旁邊看熱鬧,婦人又羞又臊,急得哭了起來:
「你松手,我亂說的,是我亂說的!」
林菀冷笑:
「我連探花都敢打,何況你,他裴紹辱我林家名聲,被我們打去半條命,屁也不敢放一個,不是心虛是什麼?
「你們這些長舌婦,下次再敢閑言碎語搬弄是非,我非要去衙門里說個清楚不可!」
林菀松開手,那婦人立刻以手掩面,扭頭跑了。
接下去的一天,林菀都在大街上發瘋。
誰說我閑話,她就正面沖上去質問,扯住人家要送衙門。
看我木著臉,還時不時拍我肩膀鼓氣。
「咱們又沒有錯,怕他們說個鳥!」
如此鬧了幾日,城里閑言碎語果然少了一大半。
不得不說,她的方法是有效果的,人要臉,樹要皮,這世上的女子,我還沒見過像她這樣能豁得出去的。
可是我更困惑了。
她一個嫡女,為了維護我,在大街上像個瘋婆子一樣,半點臉面也不顧,都是為啥?
15
「還能為啥,咱們倆是親姐妹。」
林菀躺在我床上,抱著被子。
「姨娘臨死前我答應過她,以后會好好照顧你的。」
「我娘搶了你父親,你不恨嗎?」
林菀吃驚地看著我。
「恨她干啥?做妾的都是苦命人,當初我娘生我之后虧了身子,大夫說以后可能不能再生育,林家還沒兒子,祖母便做主納了你娘。」
「你娘是我娘的貼身丫鬟,做主的是祖母,納妾的是父親,沒有半點決定同她有關,我為何要恨她?」
我沉默了。
女子的命運,向來身不由己,我十三歲便進宮,也從來沒有人問過我的意愿。
可有什麼法子,想活著,就得不停地爭,不停地斗。沒有帝王的寵愛,就什麼都沒有。
林菀還在我耳邊滔滔不絕。
「天下兩條腿的蛤蟆沒有,兩條腿的男人多得是啦。你放心吧,爹娘肯定會給你找個更好的。」
念了一個晚上,半夜還卷走我的被子,我煩得要死,翻個身盯著她恬靜的睡臉,抬手捏了一把。
「姐姐?」
想到她當時憤怒地沖上去毆打裴紹的樣子,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姐妹比男人和前程更重要嗎?」
林菀好像,真的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做個好姐姐。
這一覺,睡得無比香甜。
第二天一早,我還在閉著眼睛,林菀把我搖醒,丟給我一套軍服。
「清兒,快換上!」
我朦朦朧朧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男裝不解。
「這是要做什麼?」
「爹說今日帶咱們去軍營看看,給你挑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