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千金……”我喃喃道。
我快速地抬手,剪斷了胎盤臍帶,這就是陰胎和母尸最后的聯系。
若非被接陰婆剪斷,等母尸害人之后,它就永遠不會斷,陰胎和母尸永遠關聯在一起,極難根除。
斷了臍帶之后,我忽然就覺得船上彌漫了一股子悲涼的情緒。
似乎還有個女人在我耳邊尖銳地咒罵,說我不是人,搶她娃子,她要讓我用命來賠!
我硬著頭皮,又盯著那女尸。
這斷頭,竟然都不能完全鎮尸?
那聲音恍惚聽是在耳邊回蕩,可注意力一集中,又好似全部虛幻,壓根不存在。
“二叔……把她丟下去?”我抬頭看二叔,聲音沙啞無比。
二叔臉上的刀疤似乎都在痙攣,我話音剛落,他抬腿,一腳就勾中了殘尸的腰間,朝著旁邊一甩,尸體啪的一聲落了水。
接著他迅速回頭,到了船艙的位置,伸手直接推開了王拐子,進去開船。
船逐漸駛離撈尸的那一片水域。
我稍微定了定神,將陰胎放進了命數稱里頭稱重。
片刻之后,我低聲道:“甲申年猴屬,骨重五錢。丙子月,骨重九錢,丙寅日,骨重一兩七錢,子時一兩六錢。千金命重四兩七錢,其父取名唐婉婉。此命推來旺末年,妻榮子貴自怡然,平生原有滔滔福,可有財源如水源。”
“千金平安,可喜可賀。”最后那一嗓子,我語氣中還是透著悅色。報完了命重之后,我拿起一個貓骨陶,將陰胎從底部放了進去,最后將下方的蓋子扣嚴。
本來就黑漆漆的貓骨陶,頓時像是泛上了瀅澤。
抬頭我看向曹永貴,聲音沙啞道:“曹老板,過來吧,千金該交給你了。”
此時的曹永貴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我喊了他兩聲,他才勉強站起身。
他走到我跟前,怔然地看著我手中的貓骨陶。
我此刻驅散了心頭那些雜亂思緒,鄭重地告誡了曹永貴,這陰胎應該怎麼供奉,才能夠平安去投胎。
一切都仔仔細細地交代完了之后,我將貓骨陶遞給他。
曹永貴抿著嘴,低著頭,將其緊緊抱在懷中。
這會兒他的臉色比我初見他的時候要憔悴了太多,仿佛一瞬間蒼老了十幾歲。
我其實也有種精疲力盡的感覺。
身體晃悠了一下,險些摔倒。
手撐著甲板上的大黑木箱,我弓著腰,勉強站著。
“陰陽,可別倒下了,要靠岸了,上岸就沒事了。”船艙那頭傳來了二叔慎重的話音。
我硬撐著,還是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我們后方的水面。
讓我心頭惡寒的是,在視線不遠處,我能看到水面飄著個圓不隆冬的腦袋,不正是唐秀秀的嗎?!
那腦袋沒沉下去,正直勾勾的盯著我們呢!
第33章 男尸面朝上
“二叔……她在后頭跟著……船得開快點。”
我硬著頭皮,謹慎無比地和二叔說道。
二叔連頭都沒回,冷哼了一聲道:“我曉得她跟著,化煞的尸體麻煩得很,光斬腦袋是不夠的,得燒成了灰。先上岸,不理她。”
回程的路途上,曹永貴一直沒吭聲,就那麼抱著貓骨陶。
至于王拐子,他就躲在二叔腿旁邊,都沒站起來。
我休息了多半晌,稍微恢復了一點兒精力,整個人好多了。
其實這一趟我都沒下水,只是接陰,最多是剛才搶繡花鞋和死人腳動了動。
可現在還是精疲力盡,我大致思忖到一個可能。
接陰也會有消耗,消耗的是精力,一次接陰全神貫注,之后才會那麼疲憊。
終于,我們回到了碼頭旁邊。
這個碼頭就是之前卸貨,我們來了兩次的那個碼頭了。
上岸之后,再回頭去看水面上,唐秀秀的腦袋和無頭尸體已經沒跟著我們了。
一眼看去,懸河水面上無比安靜,除了隱約映射的月亮,什麼都沒有。
我微微松了口氣。
“小李先生,劉先生,我媳婦真的成兇尸,成鬼祟了嗎?她回不來了?”旁側傳來了曹永貴疲憊且煎熬的聲音。
我扭頭看去,曹永貴一臉哀求的看著我和二叔。
我神色為難。
二叔卻皺眉說了句:“沒得救了。”
“可她最后看我要跳河,她是上來了啊,她……”曹永貴艱難開口。
二叔微瞇著眼睛,冷聲道:“她上來做什麼好事了嗎?是好端端地跟著我們回去,還是好端端讓陰陽接陰?她上來,是要我們一船人的命!你一個人的哪里夠?”
“要不是我和陰陽有兩把刷子,今兒懸河就要折兩個撈尸人,半個接陰婆了!”明顯,二叔的語氣越說越不善。
我嘆了口氣,其實看曹永貴的樣子,我也于心不忍。
只不過,他能夠抱回來陰胎,已經是我能做的最大努力了。
如果我對陰生九術了解得再多一些,我都不應該給唐秀秀接陰,犯忌諱的事兒,真的是在死亡邊緣試探。
如果說沒有二叔那一刀,我今天可能就折在這里了。
但凡是換一個有些資歷的接陰婆,都不可能接這一單生意。
我看二叔說話太鋒銳,曹永貴臉色漲紅,人越來越站不住腳,就趕緊擋住二叔。
又勸了曹永貴節哀,說讓他好好供奉孩子,這才是最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