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東西強求不來,孩子能在他身邊已經是福報,他只能夠多做好事,當作給唐秀秀積德,說不定會有轉機。
曹永貴有了臺階,似乎也被說通了,一直感激地對我說謝謝。
二叔嘆了口氣,摸了摸腰間,他又嘟囔了兩句,大概就是沒酒了,晦氣。
我和二叔說,要不我在這里和曹永貴等著,讓他去買酒喝?
二叔擺了擺手,道:“光是陰胎,還是你收好了的胎陶,已經算不上死人的范疇了,沒必要在碼頭上等。”“咱們錢事兒兩清,曹老板你直接回家,我和陰陽還有事情要辦。”后面這句話,二叔明顯是和曹永貴在說。
曹永貴小心翼翼地將貓骨陶放進懷中內包,他又掏出來一個小小的布囊。
此刻他神態已經恢復正常了,不再那麼頹然,對我們又恢復了恭敬。
他將那布囊遞給了二叔,二叔將其打開之后,微皺眉頭,說了句:“不夠。”我余光瞟到了二叔手里頭,月光映射下,那竟然是一根細細的金條!
大黃魚兒有嬰兒手臂粗細,這小黃魚兒金條,也有一個手指粗,而且得有一個巴掌長!
只不過,二叔說不夠,就讓我心里頭不自在。
二叔不是說好,不可能繃價的嗎?我們出來辦事兒,酬金應該早就談好了。
即便不是我,二叔和曹永貴談的,也是我爹當時說定的事情。
這上了岸,二叔怎麼忽然和曹永貴加價?
曹永貴也是面色微微慌亂。
二叔瞥了我一眼,然后才說道:“當時我大哥和你談的,是撈尸人的價兒,接陰婆的沒談,我沒能把你婆娘撈上來,不過卻讓她被接了陰,你抱了娃娃,陰陽也辦了接陰婆的事兒。”
“這小黃魚是接陰婆要收的酬勞,撈尸人的,你得再備一份,這是規矩,至于多少,你隨個心意。”
“這不是我問你臨場繃價兒,而是規矩,要是我不收你這個錢,以后你走水路,是要出事兒的。”二叔這番話說得有條有理,我這才恍然。
曹永貴也是聽了個明白,他明顯也是個有譜兒講道理的人,趕緊又從兜里頭來回摸索了一下,湊出來幾個大錢兒,攥在一起,遞給了二叔。
瞄一眼看,約莫四五塊錢,不過我覺得已經不少了。
畢竟唐秀秀沒能上岸……
二叔明顯也很滿意,他臉上笑呵呵的,而且他沒全部收,只拿了一塊錢,剩下的還給了曹永貴。
曹永貴愣了神,他有點兒急了,問是不是二叔嫌少?
二叔才搖搖頭,說曹永貴要是給他一塊錢他才會嫌少,現在已經把能拿的都拿出來了,算是很懂規矩,也很尊重撈尸人,他就只拿一塊,也是他的規矩。
曹永貴還想塞錢,二叔擺手就說不要了。
又在這會兒,旁邊的王拐子小心翼翼地說了句:“俺船上那雞,還宰不宰?”我也才反應過來,撈尸之后都要殺雞。
明顯這船上也準備了。
二叔當即搖頭,瞪了王拐子一眼,說道:“宰什麼宰?河神也沒讓人上岸,今兒個它沒雞供奉。”
王拐子訕笑了一下,擦了擦額頭。
接著曹永貴則是給了王拐子三塊錢,算是用船的報酬,同樣也感激了王拐子兩句。
王拐子之前還被嚇得半死,這會兒拿了錢,就高高興興,臉上喜笑顏開的,甚至和曹永貴拍著胸脯,說還有這樣的事兒,還繼續找他,他接著辦!
曹永貴身體微僵,臉色頓時就不太好看。
二叔又瞪了王拐子一眼,然后道:“這又是啥話?啥這樣的事兒,王拐子你被嚇迷糊了?”
王拐子這才反應過來,他連連和曹永貴道歉,又尷尬地和二叔說,這事兒是和二叔說的,不是咒曹老板。
二叔沒啥好語氣,說:“那你這又是咒我天天被人鑿撈尸船?”
王拐子:“……”
他明顯站立不安,整個人都不曉得咋說話開口了。
我打了個圓場。
王拐子這才灰溜溜地離開。
曹永貴也再三感激之后,離開了碼頭。
我略有尷尬,問二叔是不是對王拐子太尖銳了點兒?好歹他也算是幫了忙。
二叔沒好氣地說,他已經對王拐子很寬容了,其實今兒的事情不會那麼嚴重的。
但凡水里頭的死人,都有想要找替死鬼的念頭。可要是王拐子不幫忙撈起來那繡花鞋和死人腳,唐秀秀壓根不會那麼兇。
要是他把這個事情說清楚,曹永貴絕對和王拐子成仇人,曹永貴那麼喜歡他老婆,搞不好可能一刀捅死王拐子。
我聽得愣住,猶疑了一下,我還是將接陰婆的忌諱和二叔講了,說唐秀秀的兇,和她本身不能被接陰有關,我強行接了陰。
二叔也是詫異,他眉頭緊皺,好半晌沒說話。
再之后,他伸手拍了拍我肩膀,復雜地說了句:“不能有下一次了。”我趕緊點頭,說我曉得了。
二叔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更鄭重,一字一句地告訴我,曉得沒用,這事絕對不可能有下一次,今天我們能上船,都多虧了命好。
我愕然。
二叔才解釋給我聽,說我們吃死人飯的,忌諱是最嚴重的,基本上撈尸人犯忌諱,就直接死了,基本上沒啥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