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多半會兒,我眺望前頭,一眼能看到我家外頭幾十米外的懸河,我心頭猶豫不決。
一來是對羅陰婆有種愧疚感,二來就是村長的話,催促提醒了我。
我爹,村里頭那些漢子都上岸了,沒道理讓羅陰婆一直在水里頭泡著……
只是我不敢想,沒敢去的原因,就是因為那天羅陰婆是被東西拽下去的……我不曉得那是啥東西。
還有就是我娘的尸體也在那里出現過……
不過等二叔回來,他應該能問到不少東西,屆時我可以和他商量商量,應該怎麼撈羅陰婆。
思索之間,我又低頭,繼續看陰生九術。
差不多到了半晌午的時候吧,村路那頭有人匆匆跑了過來。
平日里頭,我家來人就少得很,以前我爹還在,能來我家的,多半都是找他撈尸。
最近的村民也莫過于找我家賠錢,或者別的和死人沾邊的事兒。
所以隔著老遠,我就看見人影,等他靠近之后我愣了愣,這人是謝小花男人。
前兩天幫謝小花接陰的時候,她男人因為見鬼,一直是病懨懨半死不活的樣子,這會兒氣色就完全不一樣了。
而且不同于其它人來我家,都是一副板著臉,要麼就是死了人的表情。
謝小花男人臉上還帶著笑,手里頭提著個竹筐呢。
他匆匆到了我家門口,我也站起身。
“李陰……”他剛開口,話語又戛然而止,他面色略有尷尬,小聲地說:“那個……我該叫你李陰婆,還是撈尸人?”我也愣了一下,搖了搖頭道:“你喊我名字就行。”
謝小花男人頭甩得和撥浪鼓似的,他煞有其事地說了句可不敢。
又思摸了一下,他才咧嘴笑著說道:“我不識幾個大字,不曉得啥好聽,就喊您小李陰婆吧。”
沒等我繼續說話,他就將手頭的那竹筐遞給了我。
上頭搭了張布,里頭鼓鼓囊囊的。
我將其打開之后,其中裝著白面,上頭還有不少雞蛋,甚至是一塊臘肉。
說實話,這兩天雖然掙到錢,吃到肉,但是村里頭的苦,我是吃了二十來年。
一家人里頭能拿出來一筐子白面,還有雞蛋和臘肉,指不定已經是多半個月的口糧了。
“不……不用。”我趕緊擺手拒絕。
謝小花男人還是要遞給我,他認認真真的講,這東西我肯定得收,他拿不出來多少錢,也只能送點兒面蛋,要是我不收錢,也不合羅陰婆之前的規矩,她以前就說過,接陰收十塊錢是酬金,收一個面餅子也是,要是接陰沒收彩頭,被接的人戶會倒霉的。
我這才依稀想起來,羅陰婆的確有這個規矩。
聯想二叔當時問曹永貴要錢,我大致就曉得了,吃死人飯的,規矩應該都差不多,辦事兒得收錢,收錢了就必須辦事兒。
思忖間,我接過竹筐,謝小花男人頓時喜笑顏開。
我也問了一嘴,這幾天怎麼樣?
他告訴我,他老婆謝小花已經下葬了,托夢了好幾次,說是她去投胎,下輩子會做個富家小姐,又說讓他來感謝我,催促了他好幾次,幾乎每晚上都做夢。
至于他供奉的他兒子謝安,也給他托夢,夢里頭都是好事兒。
他昨天下水去捕魚,還收獲頗豐,這些全部是好兆頭。
我暗暗點頭,當然也替謝小花男人高興,停頓下,我還是叮囑了他一些細節。
聊了幾句,我留謝小花男人在這里吃頓便飯。
他擺手說不在我家吃,接著還神色還略有詫異地問我,為啥還在家里頭吃便飯?
我一時聽得也有點兒懵,說我不在家吃,去哪兒吃?
謝小花男人認認真真的說,今兒天亮的時候村長忽然就通知全村,他家要殺豬,還宰雞,要請全村人吃殺豬飯呢。
語罷之后,謝小花男人又撓了撓頭,他不自然地說道:“沒人來通知你……”
“沒事兒,你去就成,我不去。”我倒也不覺得生氣。
其實這些年來,村里頭隔一段時間,婚喪嫁娶,都會擺宴席,那會兒的確會有人來通知,不過請的都是我爹,哪一次都沒有我。
我正準備說去廚房放東西,讓他先去忙活兒自己的,或者去趕宴席吃。
謝小花男人卻神色變得神秘了不少,小聲地說:“小李陰婆,你曉得,村長為啥請全村吃飯不?”
“喜事兒?”我開口道。
他搖了搖頭,湊到我耳朵邊說:“好像是撿錢了,我聽二棒子講了,好像瞅見村長拿回家兩根大黃魚兒,得有那麼大!”
謝小花男人說話間,手還比劃比劃!眼中都是羨慕。
我臉色當時就變了變。
大黃魚兒?撿錢?!
”擱哪兒撿的?!”我語氣當時就急促了不少,追問道。
謝小花男人搖了搖頭,他苦笑地說道:“小李先生,大伙兒都想發財呢,村長自個兒又說沒撿錢,就是給全村沖喜,講的是這幾天死人不少,得散散霉運晦氣。二棒子說的話,有的人信了,在村里頭到處找,有的人也不信,就權當是個樂子聽聽。”
“你先走吧。”我聲音都重了些許,沒和他再聊下去。
謝小花男人說了個成字,他匆匆轉身,朝著村里頭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