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人許倒是眉頭緊皺,他低下頭,似乎是在思忖著什麼。
他這眼中有幾分復雜情緒,我形容不上來,總之里頭還有幾分擔憂?
片刻之后,紙人許才抬頭,眼神深邃地問我,想不想幫霍坤民一把?
我面色微變,心頭愕然,卻不得不去想,若是去幫霍坤民,是不是又要耽誤我們的時間?
還有我們是要去面對軍閥……前一刻紙人許還在說風水先生都怕槍子兒,我們不一樣jojo怕麼?
霍坤民的確對我不薄,可冒這種風險去幫他……我們把握怎麼樣,值不值得?
正當我思索間,紙人許又補充了一句,說他覺得能幫。
并且我們不用出手,他照常跟著我,去見苗光陽說的那老先生。
他讓昌林去霍家,看能不能保住霍坤民一條命,順便給他點兒恩情。
我心口咚咚直跳,猶疑了一下,我還是問了句,幫霍坤民會不會風險太大。
紙人許笑呵呵地說道:“風險大,收獲也大,我看霍坤民是個能隱忍的人,還有,我也想校驗一下昌林的手段,他和你不一樣,你才學撈尸一年,昌林打小就跟著我做紙扎,也該看看,他能不能出師了。這事兒成了,名利雙收,這事兒要是敗了,就是他的一個教訓。”
說著說著,紙人許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細線。
他雖是笑,但這笑,總讓人覺得其中藏著刀,并且他又順口說了句,紙扎匠不是我表面上看的光用白紙做紙扎,要挖墳掘墓找兇尸,剝了皮當成材料,做出來的紙扎很兇。
并且紙扎匠慣用的出師條件,就是不留后路,去辦一件極為兇的大事兒!
成了,一切順風順水,要是折了,就得按照祖訓挑了手筋,從此不得再碰紙扎術。
他這番話,著實聽得我心驚肉跳。
這又是什麼古怪的祖訓?
紙人許拍了拍我肩頭,讓我放心,他養出來的兒子,他曉得,昌林應該不會讓我們失望。
我閉上嘴,不再多言,只是點了點頭。
紙人許低頭看著我手上的物事,搖了搖頭道:“其實我覺得,你爹的事兒都還算好辦,難辦的是這個。”
“你曉得,為啥更夫會獨占了下九流的第四流麼?”
聞言,我心頭一驚。
此時,我才看出來紙人許眼中的擔憂,竟是因為我手頭的銅鑼和鑼棰?
我搖了搖頭,不安地說我不知道。
紙人許接過去布袋,眼神更復雜地說道:“因為更夫很多,哪個地方,都少不了半夜敲鑼的更夫。當然,不是每個更夫都有手段,可他們的數量,依舊遠超撈尸人,接陰婆,甚至我們這些紙扎匠。”
“更夫護短,那孔慶應該是剛入門,我曉得九河縣有個更夫,他年紀不小,已經出不了門,恐怕孔慶拜了他的門下,只是拿了家伙事兒,學了身手,還沒開始敲鑼喊更……”
“有句話‘閻王叫你三更死,誰能留你到五更?’這更夫給閻羅叫喪,先生都不愿意招惹。
“那人性格古怪,要是他曉得孔慶死了,怕是得來敲碎你的腦殼,散了你的魂。”
我臉色大變!
我完全沒想到,孔慶的來路,紙人許都這麼忌憚!
死死地捏著拳頭,我后背一直冒冷汗,幾乎將衣服都打濕了……
第142章 自殺不孝,死后下油鍋
院內的氛圍凝滯了半晌,紙人許才繼續開口,說我們先離開九河縣,避過那老東西。
他命已經不長,等回來的時候,說不定已經先去見了閻王。
要那時候他還撐著一口氣,就只能和他講道理了。
畢竟是孔慶殺人害命,他如果非要讓我填命,我們就和他搏命。
隨即,紙人許又拍了拍的我肩頭,神色中透著安慰。
我抿著唇,卻連苦笑都笑不出來了。
紙人許讓我自己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需要帶上,他去和昌林交代一些霍家的事情。
語罷,他便朝著前鋪方向走去。
我回房間檢查了東西,其實我還想做青麻繩,柳帶,白氈,補充一下身上的家伙事兒。
可現在看來,我時間不夠用。
此外有紙人許跟著,我們只是去找苗光陽說的那位老先生。
這期間我應該下不了水,也不會去接陰。
這樣一來,那些東西可以等見過先生之后再做準備。
我一邊在院子里等紙人許回來,一邊拿出苗光陽給我的那個仿制羅盤,細細端詳。
此時天色微亮,初陽的暖光映射下來,仿制羅盤的質感顯得更為厚重。
我依稀記得苗光陽用的三合盤,其上有三道復雜的圈層,這仿制羅盤也是如此。
羅盤是銅制的,這東西是陶制,只是相同模樣,材質不同,所以才叫仿制?
我聚精會神地看著仿制羅盤最中央的指針,那指針靜止不動,完全不像三合盤那麼靈活。
我嘗試用手去觸碰了一下,其像是被固定死了一樣,根本撥不動,我不敢再碰它,怕它被直接掰斷。
再次回憶了苗光陽和我說的地址,我拿了紙筆將其寫下來。
差不多又等了兩刻鐘,紙人許進院了。
陽光照射之下,他蒼白的臉頰上,多了幾分紅暈。
紙人許沖我點點頭,說他已經和昌林安排好了,問我有沒有準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