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的雨水聲不停地在耳膜鼓動,攪得人心緒愈發不寧。
饑渴的感覺從腹中傳來,身上也沒帶什麼干糧,我起身,朝著廚房的方向走去。
紙人許已經在屋舍內轉了一圈兒,此刻正坐在平時何鬼婆的位置上了,明顯,他一無所獲。
廚房里頭米面糧食什麼都有,很快我就弄出來不少吃食,端著去了堂屋,喊紙人許來吃點兒東西。
我倆剛挪著凳子圍著木桌坐下,拿起來筷子吃了兩口,院外忽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那聲音來得太過突然,紙人許頓時神色一冷,他“啪”地一下將筷子拍至桌面,另一只手自肩頭一拽,呼哧一聲,鋼絲反射著銀光,一道紙扎人便朝著門口竄去!
嗖的一聲輕響,似是破空聲,緊跟著又是啪的一聲,紙扎人當頭便被抽了一棍!
紙人許陡然起身,另一只手也要動。
冒雨鉆進屋內的,卻是一個纖細的身影。
她渾身被雨水打濕,頭發全貼在了臉上,眼中都是驚疑。
剎那間,我身體陡然一僵,看向那身影的目光頓時溢滿驚喜!
“何雉?!許叔,住手!”此時紙人許已然抽出第二根鋼絲,我顧不上其它,縱身就擋在了紙人許的跟前。
何雉俊俏的臉龐微微蒼白,她眼中驚疑頓時松緩幾分,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下一刻,何雉眼中竟然浮現一抹驚慌之色,回頭看了一眼,好似屋外有什麼恐怖的東西。
她小心翼翼地關上房門,輕身躍至木桌旁,呼地一口,便將蠟燭吹滅……
屋內頓時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何雉……你……”我也是驚疑不定。
“噓……不想死就不要再說話,他們又要來了……”何雉的聲音壓得極低,語氣透著抑制不住的恐懼。
之前我和何雉的接觸,她很少露出恐懼之色。
他們……是誰?
我不敢再出聲,紙人許也沒再發出任何聲響。
窗外電閃雷鳴,大雨磅礴。
門窗的縫隙之中,隱隱映射進來閃電的白光!
我驚愕地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紙人許竟然又套上了一張紙扎皮。
那黑紅色的粗糙人皮質感,透著的陰厲,讓人不寒而栗。
紙人許,也察覺到什麼了?
我很想問何雉,卻不敢發聲開口,何雉面朝著堂屋門,身體微微弓起,一手持哭喪棒,一手握鍘鬼刀,分明也是全神戒備的動作。
又是轟隆一聲驚雷,震耳欲聾。
雷鳴過后,忽而又傳來“鐺”的一聲鑼響。
這一聲鑼,似是聲音不大,可卻像是壓制住了所有的雨聲,響徹在人的意識深處一般。
“夜黑風高,賊寇入門,小心火燭!”
沙啞的聲音中,透著幾分尖細,這特殊的腔調,完全壓制住了雨聲。
我的額上瞬間泌出冷汗,雙眼死死地盯著屋門……
這外頭的人,是更夫!?
忽然間我想到一個可能。
更夫應該來了不止一兩天了,何雉和何鬼婆子爺孫倆,一直在躲著更夫,所以他們沒回家?
而我們來了之后,被何雉他們發現了,所以才來知會?
我剛想到這里,又是“鐺鐺”兩聲鑼響。
“戌時黃昏刻,人精衰竭時!一更已至,老狗守門嘞!”沙啞尖細的聲音,再次鉆入耳膜
我忽而感到一股說不上來的倦意,腿腳都酸軟得無法站穩,斜斜地朝著前方倒去……
我心頭大驚,這要是撞倒在地上,馬上就得被更夫發現,屋里頭有人!
可我卻太乏力,壓根就控制不住身體……
第199章 死性不改
雖說舟車勞頓讓我累極,但我也不可能累到這種手腳癱軟的地步。
那鑼鼓和喊話聲,有問題!
驟然間,肩頭被一只纖細的手攙扶住。
晦暗的光線下,何雉又瞥了我一眼,除卻惶恐,她的眼神中還有幾分排斥,就像是不想看見我似的。
我只能回應了何雉一個苦笑。
勉強站穩,我卻不敢一直站著,因為腿腳還在發軟。
我小心翼翼地盤膝坐在了地上,余光看了紙人許一眼,他套著紙扎皮,一動不動地佇立在原地。
光線太暗,我幾乎看不清他的眼睛,真的將他當成了個紙扎人。
雨水的聲響,又一次掩蓋了所有的聲音。
不過那嘩啦聲中,隱隱約約有一個吧嗒吧嗒的腳步聲。
腳步聲正在逐漸靠近我們,我能清晰的感覺到,他怕是都走到了院子門外了。
吧嗒聲再一次停下來,只剩下了雨水嘩啦的聲響。
可我肯定,更夫絕對沒走,他在院子外頭站著呢……
如果剛才不是何雉來了……怕是我和紙人許吃著吃著東西,更夫就敲著鑼上了門,那時候就得一場不死不休的拼斗!我和紙人許,得吃大虧!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連大氣兒都不敢出一下,額頭上的汗珠豆大一顆,流淌過額角的時候,那股子麻癢的感覺,很想伸手去撓。
何雉也保持著戒備的動作,一直盯著堂屋的門。
又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忽然間,又是一聲銅鑼驚響!
“亥時夜已深,人定夜游時!二更已至,活人上炕嘞!”
沙啞中伴著尖銳的吆喝聲,又一次響徹在耳膜之中。
這一次我便覺得腦袋也昏昏沉沉起來,若是能躺下,恐怕立刻就會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