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天牛若有所思,他此時的神色中已經沒有了剛才的凌然殺機。
片刻后,柳天牛說了句:“等會兒也將這尸體帶上去,讓葛光他們看看,或許能知道這人是誰。”
我點頭贊同。
此刻我才明白,柳天牛的頑固迂腐,其實沒那麼透徹,若是有人講得出讓他信服的話語,他也是會聽的。
很快,我便從這尸體胸口處的衣服里,拿出來了幾樣東西。
一把用布包裹起來的鋼鏟。
我將布打開之后,發現其邊緣鋒銳無比,那種鋒利甚至給我一種感覺,它連石頭都能削斷。
一根細長的鐵管,由好幾層套疊而成,能夠拉長收縮。
最后還有一副鋼爪,上頭纏著細長的繩索,這繩索和青麻繩類似,里頭有鋼絲。
我是沒看明白這些東西是做什麼的,可我能斷定,他不是先生,也不是道士,更不是吃死人飯的。
“挖墳掘墓的毛賊。”忽然間,柳天牛先開了口。
我面露疑惑,柳天牛才給我解釋了,這年頭兵荒馬亂,很多人把心思動到了發死人財上。
便有那麼一群人,專門挖墳掘墓,偷墓室里的陪葬品。
往往被掘墓的死人,都會怨氣深重,若是周遭有村鎮,就要害得一方雞犬不寧。
相關于這些事情,他已經解決了十數次。
那些蟊賊為了錢財,害人不淺。
我心頭咯噔一下,又想到自己之前猜測的黑吃黑了。
并且這群人里頭,肯定是有個先生的,能將尸體帶走,還是個不弱的先生……
只是說,從這人身上,還是沒更多有用的信息,只能寄希望于張全和鎮長葛光,看能不能認識他了。
不然的話,我們幾乎很難有頭緒。
可就在這時,我又想起來了一件事兒,就是我們下來之前,何雉說了一句話
她說看見了尸體!
當時我覺得,她看到的是從上游沖下來的尸身。
但現在看來,很有可能不是那樣……
萬一那尸體,也和這墓室里頭的人有關呢?
思緒至此,我便又提醒了柳天牛剛才何雉看到尸體的事兒,柳天牛沉凝半晌,說等會兒出去了,就去下游看看。
只不過我卻曉得,能找到尸體的可能性不高了,這里水流太過湍急,很容易被沖走。
當然,如果那尸體是冤死的,到了陰氣重的平緩地帶,也還是有一定的概率,會留下來。
想到這里,我正想要和柳天牛說離開。
柳天牛也同時動手,要將地上的尸體拉起來。
鬼使神差的,我卻又抬頭看了一眼棺材,緊跟著,我的目光又掃過墓室四周。
我忽略了一件事兒。
往往墳頭有碑,明墳有墓碑,這種墓室,應該也會有墓石,墓石也是鎮物,會簡單記載一些葬者生平。
進來到這會兒,我也沒看到墓石。
這墓室里頭沒有碑文?
我長吁了一口氣,本來葬在兇穴就很奇怪,沒有碑文,倒也正常了。
柳天牛已經提示我可以走了,他拉著尸體,先鉆進了洞口。
我不再耽誤時間,直接跟了上去。
幾個呼吸的時間,我和柳天牛就鉆了出去。
他慎重地交代我,讓我來扛著尸體,等會兒他往上攀爬,我靠著繩子掛著他,再抱著尸體,我們才能一起上去。
此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了。
耳邊依舊是震耳欲聾的水流聲。
我正準備接過來尸體背著。
可我又陰差陽錯地低頭看了一眼那洞口,本來這只是下意識的動作。
但隱約之間,我發現洞口上方水流沖刷的位置,似乎有一些痕跡!
當時,我心頭便咯噔一下,沒有伸手去接尸體,而是蹲下來,雙手重疊在一起,雙臂呈現一個拱形,手臂直接抵在了山壁之上。
原本流下來形成一層水膜的水被我擋住,朝著兩側流去。
而在水膜消失之后,洞口上方的石壁上,便顯現出來了一排字眼……
“甲子年,乙亥月,已未日,大雪十一月節,葬絕命之兇婦,以六丁天陰鎮尸。”
第259章 箭刃沖天干,不死也要殘
這只是一排抬頭字,下方還有描述。
而這抬頭字,竟說了此處葬尸的身份!
我心頭更是一寒,這里的尸體,竟然是地相堪輿的傳人葬的?
因為六丁天陰,還有這大雪十一月節,是宅經之中的特殊葬法!
葬人者,難道是蔣一泓?!
兇尸葬兇穴?
往來都是兇尸葬鎮壓之吉壤,哪兒有葬兇穴的道理……
我腦中疑惑更多,全神貫注地盯著下方的碑文!
越看下去,我心頭越驚,碑文不長,卻將這墓室之中兇尸來頭,闡述得清清楚楚。
“夏至,懸河大水,壺口難撐,鎮民請白先生開壇做法,選一女為河神送親。”
“奈何此女為豬年生人,正四廢日為點親投河,其成箭刃煞女。”
“懸壺鎮民不聊生,吾經此地,將其制服,卻覓不得三合,六合,天乙貴人,遂難鎮尸,故選其割腳穴之兇穴處,以兇牛背兇尸,鎮壓其中。”
“見此碑文者,其氣口不可辱入,其尸不可碰,否則必定死于水厄。
蔣一泓留字。”
看到最后蔣一泓的名字時,我心頭突地一跳。
這竟然真的是他留下來鎮尸的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