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雉的攙扶下,我倆走到了近前。
躺在地上的,是一個約莫二十七八歲的女人,她身材瘦小,穿著普通鎮民的衣服。
她的胸口上,卻橫著扎穿了三把桃木劍。
柳天牛不只是按著她的胸腹,在那女人傷口的位置,還有銀針扎入進去。
此刻女人勉強還有呼吸,胸口微微起伏。
可這呼吸已經很微弱了,微弱到了隨時都會消散。
并且女人半睜著一條縫隙的眼中,也透著一股死灰,分明是神志都散了……
“柳道長……”我剛開口,胸口卻像是被堵住了似的,又說不出來話。
柳天牛面色緊繃著,還是一言不發。
“師父……沒救了……”身側的柳化煙艱難開口。
柳天牛的面色忽然變得一陣青紅交加,再下一刻,他竟噗的一口,吐出來一團黑紅色的血。
我看得更是心驚。
可我卻隱隱懂得,柳天牛為什麼會這副模樣……
道士救死扶傷,替天行道,現在讓他手頭沾染了人命,這恐怕不僅僅是破壞了他的規矩,更會影響他的心境……
吐血之后的柳天牛,整個人都萎靡了不少。
我猶疑了一下,開口說道:“柳道長,這不能全怪你,你也看不……”
本意,我是要勸柳天牛。
可話音未落,柳天牛便低聲將我打斷:“殺人害命?不怪我?”
“這……”我一時之間就答不上來了……
下一刻,那女人身體忽然一抽搐,四肢繃直起來,胸口的氣息徹底消失了。
柳天牛的神態更萎靡,柳化煙明顯也是舉足無措。
“他逃了?”柳天牛唇間微動,他抬頭看了我一眼,眼中的銳利都散了不少。
我點頭“嗯!”了一聲。
緊跟著,我便告訴他,最后大黃牛應該撞了候錢書的女兒候芊一下。
并且我小心翼翼地又勸了柳天牛一句,說他現在這樣,不但沒有任何好處,反倒是會讓我們更難對付候錢書。
候錢書這個人,太詭異了……
柳化煙低聲不安道:“的確詭異……師父還從來沒有失手過,剛才竟然失足,甚至還……”
柳天牛閉了閉眼,再睜眼時,他眼中滿是疲憊。
“的確是詭異,像是無形之中有人拉了我一把。不能讓他逃了,李陰陽,你用盡渾身解數,也要將他找出來!”
柳天牛目光深邃的看了我一眼,同時開口。
我鄭重點頭,并將剛才我和何雉發生的事情跟柳天牛講了。
柳天牛眉頭皺得更緊,他沉默了許久,才說道:“不是因為死人,若是死人,是不可能攔得住我的。”
他這番話,自然將我的猜測推翻。
柳天牛目光又落至地上的尸體,說了句:“可他那個女兒,的確夠詭異,我分明察覺到的是兇魂厲鬼的氣息,完全沒覺得是活人撞祟……”
第268章 禍不及家小,傷人不傷子女
“她此前當真是個死尸一般,氣息和這宅院都融為一體了。”柳天牛這后半句話,指的就是地上的尸體了。
我忽然就想到了符契……
那候芊本來就兇煞無比,看上去可能是青尸煞。
加上符契將這里劃歸成死人地界,所以才將柳天牛蒙騙?
本來有蔣一泓的警告,我就不應該讓柳天牛他們進來,更不應該在有符契的地界中動手。
現在卻悔之晚矣……
“將她收斂起來,剛好天亮,找到她住在何處,我們將尸體送去,我會給一個交代。”
柳天牛沉聲和柳化煙吩咐。
柳化煙輕輕點了點頭,又取出來一張不小的白布,去收斂裹起尸體。
何雉則是投以我詢問的目光。
柳天牛也深深看著我。
我便覺得一股子莫大的壓力,因為此刻,我的確想不到什麼辦法,能將候錢書找出來了……
看似他瘸腿,看似他借用了兇宅,兇尸,甚至是符契。
可他是真的和我們斗了一場,并且絲毫不落下風!
這是我除了蔣一泓之外,遇到的第一個陰陽先生。
他雖然沒有身手,但他的膽識和算計,都太強太強。
“暫時……沒有辦法。”思緒至此,我還是搖了搖頭。
猶豫片刻,我又說道:“不過他肯定不會走……這鎮上的人,他不會放過的。”
我心頭有種說不出的無力感,雖說他風水術我都認得出來,能猜測到,他的陰術肯定不如宅經。
但是我還真沒有和他博弈的本事,甚至不知道怎麼和他斗……
柳天牛面色陰晴不定,他低頭,似是也在思索。
忽然間,何雉卻輕聲說了句:“還有一個辦法,柳道長,李陰陽,你們都忽略了。”
柳天牛視線落至何雉身上,沉聲道:“什麼辦法,說。”“冤有頭,債有主,候錢書找鎮民報復,是他被斷腿,又有葛光將他女兒抓回來,可終其根源,還是當年他給人算了一卦,被人不滿報復。”
“但為什麼,他不去找葛光口中那個官老爺呢?他不想直接手刃了仇人雪恨?”
“那官老爺地位不低,若是他近來出事兒了,葛光昨天肯定就會提,可明顯沒有。”
“候錢書忌憚那個人!甚至不敢明面去報仇,可如果那人出現在懸壺鎮,候錢書肯定會忍不住出來!”何雉這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條理清晰。
她又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沒辦法找出來候錢書,就讓候錢書來找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