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很好。”蔣盤抬手,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又道:“明日回來后,弟妹拜師,你去好好休息吧。”我復雜地抬起頭來,再看蔣盤。
“兄弟二人,無需多言,這也是蔣無的機緣。”
我沒有再多言其他,轉身走出了草屋。
寂寥的夜空中,絲絲縷縷的霧氣繚繞在圓月之上,夜風幽冷,寒意襲人。
我在屋外站了半刻鐘后,才朝著前院回去。
蔣盤一直沒跟上來。
等到了前院的時候,我才發現,何雉還沒睡。
她坐在堂屋門前的臺階上,手肘抵在膝蓋上,雙手撐著臉頰。
“怎麼還沒休息。”我輕聲問詢。
何雉怔了一下,回過頭來,睫毛輕顫了兩下。
“你們聊的,有眉目嗎?”她抿了抿嘴,問我。
我并不怪何雉心急。
這毒關乎著性命,不只是她的,還有遁空和柳正道。
幾年以來,我們都經歷了太多次希望和失望。
“有眉目。”我點點頭。
我心頭思索之余,走到了何雉身旁坐下。
何雉伸手,挽住了我的胳膊,將頭枕在了我肩上。
“如果還是不行……那怎麼辦?”何雉微咬著下唇,又問了我一句。
“大哥從不說二話,而這一次,就連我都覺得,有十足的把握,除此之外,大哥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廖兄……會回來幫我們。”
“但如果,我和大哥的法子能夠治好你和遁空,那就會讓廖兄單獨治療柳道長。”我回答道。
何雉的嘴唇卻抿得發白,顯然,她眼中出現了一絲喜色,又很快壓了下去。
這是失望太多次,何雉已經不太敢希望。
我取出來了身上的宅經,將其遞給了何雉。
何雉的臉色驟變。
她并沒有伸手來接。
“你要做什麼……”何雉咬了咬下唇。
我剛才就捋順了思緒,本來是打算明天才告訴何雉,這會兒也沒再等,直接就和她說了,我和蔣盤商議的那些事兒。
當我將一切利弊都同何雉說了之后,何雉的身體微顫,眼中再壓抑不住那股子激動。
但是她的激動,并不是因為能學陰陽術,而是能用命數庇護護得她和遁空的性命周全。
片刻后,她將宅經接了過去,低頭翻閱。
我告訴何雉,先看宅經,待翻閱幾日,等她拜師大哥之后,她先學陽算,我再教授她陰術。
這緣由簡單,蔣盤還要和遁空溝通徐符手札中的大符,讓遁空出黑。
我不能長時間讓何雉損耗他的時間,先學過陽算,后面的陰術,我就能教好。
何雉重重點頭,她認認真真的說讓我放心。
她肯定會學會,活下來,她還要看著遁空成家娶妻,不會被人算計死。
我輕輕拍打她的肩頭,告訴她一定不會有事。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眼就到了子時。
蔣沐女從房間起夜,見了我們,行了禮,問我們怎麼還不去睡。
我這才同何雉回到了房間,她將宅經還給了我,便躺下入睡。
我睡在外沿,閉眼之時,心頭卻依舊思緒萬千。
我思索的不是此事的可行度,蔣盤既然說了,那就一定可行。
我思索的是廖呈,他會來紅河,屆時我們就會見面。
遁空的另一部分生魂,如今怎樣了?
略作一些計算,那孩子,應該也快七歲了吧?
這毒,是否是遁空的劫難?
本能給我的猜測,讓我認為恐怕不是……
只是說,廖呈和我說了“恐怕再無緣”,那是不是,我最好不見他?
第868章 “小師弟”“別處生天”
思索到了最后,我隱隱又有幾分擔憂。
困意逐漸襲來,我沉沉地睡了過去。
次日,當我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然大亮了。
何雉并沒有在房間里,倒是遁空正坐在屋中桌旁畫符。
房梁上的透光瓦片映射進來不少陽光,以至于桌上的硯臺都有幾分反光。
我撐著坐起身體,總算清醒了一些。
“父親。”遁空放下手中的筆,回頭看向我。
“無礙,你畫符即可,我去看看你娘在做什麼。”我揉了揉眉心,翻身下了床。
結果遁空卻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中略有不安。
“發生了何事?”我問遁空。
“昨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又夢到了廖呈叔叔。”遁空眼中的不安,變成了整個人的不自在。
我眉頭微皺,示意讓遁空說。
遁空另一部分的魂魄,和他之間冥冥中是有關聯的。
可除了我和廖呈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那部分魂魄的事情。
遁空常年都會“夢”到廖呈,也同我說了不少。
我大多時候,都在和遁空說那單純的是夢,是幻覺,但我時常會問遁空具體內容。
實際上,那大致不是幻覺……
而是遁空的另一部分魂魄感受到的,發生過的,或是正在發生的事兒。
遁空遲疑了一下,才接著說道:“我夢到廖呈叔叔和我說,過不多久,他就會給我找一個小師弟,那時候,我們兩人就有伴了……”
“他還說了……”遁空停頓了半晌,才告訴我,廖呈還說了,蔣兄向來容易輕信于人,他要給他一個深刻的記性,他不上當受騙,就永遠不會改變自己。
話音至此,遁空又苦笑了笑,小聲說:“父親,我總覺得,我夢到的事情,好像發生過,但實際上又沒有發生。
這是不是預兆?可廖呈叔叔不在這里,他又怎麼騙伯伯呢?”我臉色變了,心道一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