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易昀瞥我一眼,「別招欠,到時候有你哭的。」
點到為止,天還亮著,實在不是說渾話的時候,我轉而道:「外頭墻可都砌上了。」
「砌去吧,就是把東院拆了也不新鮮,我正好拍屁股走人。」
知道他說的是氣話,我也沒點破:「那我領你回娘家住去?」
「改入贅,你養著我?」
「養著你怎麼了?小白臉我過去又不是沒養過。」
這下他可來勁了,把我的手絹往回一扔,「趕緊拿走,誰知道這都什麼人使過。」
「什麼人使過,以后也是你的了,你就偷著美吧。」
他可沒那麼好打發,盤問說:「哪的小白臉,怎麼養的?」
「等晚上,我好好告訴你怎麼養的。」
等到了晚上,墻已砌了大半,早上再看的時候,已經比人還高出不少,竟是生生砌了一宿。
好好的東院西院,中西合璧,相映成趣,如今豎了一面灰墻在這里,了無趣味。
沒等唐易昀睡醒,我就早早地起了,先送走了公婆,順便上了趟街,回來后又緊接著去了西院。
平安眼眶子烏青,一見我,臉色很是為難,「歡喜,昨天……」
「快別提了,你姐夫哭了半天。」
平安說:「文江也是,聽得真真的,哭了半宿。」
「他怎麼說?」
平安長嘆了一口氣,「他這性子的確是問題,我想讓他去跟姐夫緩和緩和,他說什麼也不肯去。」
「你也別逼他,這麼多年的疙瘩,要是你三言兩語能說得動,才有鬼了。」
「還有就是……」她欲言又止,有些抱歉地看著我,「那天我說姐夫那幾句話,他聽見了?」
「哪能呢,離那麼老遠,他沒聽見,聽見也不會跟你記仇。」
「那就好,我還怕我多嘴,害得你們夫妻吵架呢。
」
「不能,回頭你也告訴文江,別往心里去,易昀心里還是惦記他的。」頓了頓,我又說,「其實剛才回來的路上,給你們買了點東西。」
「給我們買東西?」
話音未落,阿琳娜來了,說是唐易昀叫我回去吃早飯。
這會兒都快晌午了,吃哪門子早飯,我以為他早上班去了,沒想到他醒了后就一直等著,等到桌上菜都涼了。
一進門,他正在裝模作樣看報紙,冷著張臉,「你去西院了?」
「嗯,去看看平安。」
「待了一上午?」
我一聽,這分明是算賬的語氣!
「其實沒說幾句話,你還不知道我?心早就飛過來了。」
他這才撂下報紙,沖著我勾勾手,「不光是心,人也自覺點,趕緊飛過來。」
美色當前,我自然是卻之不恭,立刻飛到他懷里去,嬌嬌地解釋:「其實我去西院拿點東西。」
話落,阿琳娜搬回了穿衣鏡,又將收音機,萬花筒一一擺回原位。
唐易昀愣了愣,低頭看著我,「你……」
「我跟西院打了招呼,往后借東西可以,但要有借有還,咱們的就是咱們的。」頓了頓,我又解釋,「不過一些常用的東西,我都給西院買了新的,就說是你讓我買的。」
他淡淡挪開了眼,「你自己做主,怎麼倒替我賣人情?」
「你跟我還裝什麼?」我想起結婚當晚,在歌舞廳遇見他,「你要真在心里恨著文江,那天裝看不見就是了,怎麼像要吃了我似的?」
他不說話了,拍拍我的肩,我便只當是聽了聲「謝謝」。
緊接著,我又有點忐忑,「其實……今天上街還買了一樣東西,是我自作主張,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他垂眼看過來,「什麼?」
我示意阿琳娜,她扭頭出去,再回來時,懷里抱了條馬爾濟斯犬。
唐易昀見了,先是呆怔住,接著猛地站了起來,卻踟躕不敢上前,「你……歡喜……」
「我聽阿琳娜說,過去你養的是只純白色的馬爾濟斯犬,用藍絲帶綁的小辮兒。」我往前輕輕推了他一把,「你去抱抱,看像不像。」
他往前走了兩步,從阿琳娜懷里接過小狗,那狗很乖,舔了舔他的手和臉。
我想起今天在街上,到處去找狗販子,找到了狗販子,又要挑純白色的馬爾濟斯犬,販子手頭沒有,我還跟著他輾轉到狗場去,路上坑洼不平的全是泥,好幾次都差點摔了跤。
一眼挑中這只小狗的時候,我的心里涌起熱烈的滿足和歡喜,心中默念哈利路亞,感謝上帝,希望這個可愛的小精靈,能撫平那個人心中,因委屈而皺起的一頁書角。
于是我急忙要去抱它,直到狗籠子的尖角呲啦一聲,勾破了我的羊絨大衣。
在這突兀的一聲響里,我仿佛醒了過來。
回頭看去,鞋跟在粗糲的路上留下深深淺淺的痕印,被風吹亂的頭發,被汗浸濕的絲巾,沾滿污泥的鞋底,被扯裂的昂貴大衣……
我忍受著這樣的辛苦來到這里,只是因為那人哭泣的眼睛,一直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我來到這里,只是想要看那人重新笑起來,僅此而已。
原來我遠比自己以為的要喜歡他,原來他對我而言,早已不只是一個及格線以上的生活伴侶。
目前,他是我的滿分伴侶,不論同以往的哪個男人相比較,天平都將向他傾斜。
想到這里時,狗兒舔了舔我的手,像是魚兒游過一池含苞的荷花,心中的每一片葉子,也都隨之舒展開來,充滿了勃勃生機。
此刻,唐易昀抱著小狗,情不自禁地笑開來,高興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