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和江浩言就被他們夫妻制服了,王哥取下一把草藥剁碎了,塞進我嘴里。一會工夫,我就舌頭發麻,渾身僵硬,不能動彈。
江浩言也被喂了藥,丟在旁邊。
王嫂取來油墨,對著我的臉仔細描畫,一邊畫一邊嘆氣。
「你也別怪我,子女都是父母的心頭肉,我舍不得娟子去送命。」
「你要是運氣好,遇上雄性野人,不一定會死的。」
妝容很復雜,王嫂認認真真畫了一個小時,直到天徹底黑下來。王哥扶著江浩言回客廳沙發上躺下,然后夫妻倆帶著我,去了村里的祠堂。
祠堂門口站著兩個神情嚴肅的老頭,其中一個就是王洋洋口里的五爺爺,見我過來,五爺爺朝王哥兩口子點了點頭。
「嗯,你們先回去,明天一早再來送娟子。」
我和娟子身形相似,現在臉上又被畫得跟鬼一樣,根本分辨不清五官,村里人完全沒懷疑。
王嫂裝模作樣抹了兩把眼淚,又拍拍我的手,和王哥依依不舍地離開了。
我被他們扶著,機械地邁動腳步走進祠堂。
看見祠堂里的雕塑,我大吃一驚。
這雕塑牛首人身,手里還抓著一把草藥,這是蚩尤?
神農架山腳的村落,村民為什麼會供奉魔神蚩尤?
見我直勾勾地盯著雕塑看,旁邊的老頭不滿地冷哼一聲。
「娟子,這是炎帝神農氏的雕塑,你這是啥眼神?放尊重一點!能被選中去山里,是你的福氣。」
炎帝神農氏?
我恍然大悟,這才想起來,炎帝也是牛首人身的,有史書記載:「蚩尤姜姓,炎帝之裔也。」蚩尤和炎帝,同屬于神農氏族,兩人都是牛首人身的長相,也就不奇怪了。
8
村民們舉行了很復雜的儀式,先是壓著我跪在雕塑前面,嘴里念念有詞一大堆,大意是感謝炎帝賜福,讓村里人身體康健,福祚綿延。
然后又讓我坐在火堆旁的椅子上,念一會詞,就往火堆里丟一大把草藥。
「梟陽鬼姑,永以為好。」
一群人圍著我轉圈圈,煙霧繚繞,熏得我頭昏眼花。很快,我坐在椅子上迷迷糊糊睡著了。
等再醒過來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身旁的五爺爺往我腰帶上插了一把匕首,然后又在我左右兩只手臂上各套上一個竹筒。
我一臉茫然。
五爺爺低頭囑咐我:
「野人如果抓你肩膀,你別反抗,那是你的福氣。」
「如果抓著你手腕,你就把手從竹筒里抽出來,用匕首刺它眼睛。」
我心底其實有幾分不屑,野人的傳說都多少年了,這麼多人都找不到,這些村民也不知道在搞什麼。
我被人攙扶著站起身,坐上一頂滑竿,四個村民抬著我,從祠堂后門離開,往山上走。
全村人都出來送我們,王哥兩口子站在最前面,穿著簇新的衣裳,左右都有人扶著。王嫂哭得癱軟在王哥身上,村里人紛紛勸她。
哭了一會,五爺爺揮揮手,眾人再次啟程。
地勢漸漸升高,天上殘云薄如輕紗,山中晨霧彌漫,空氣清冽。我深吸一口氣,感覺四肢恢復了幾分力氣,腦子也清醒不少。
我低頭打量著套在手臂上的竹筒,總感覺這東西,有幾分詭異的熟悉。
一路走來,村民們都低著頭不說話,山勢越來越高,也越來越陡峭難走。可這幾個村民扛著滑竿,卻都力大如牛,如履平地。
這力氣,出去工地上搬磚,一天最少掙一千。
終于,前方出現一條山谷,兩側峭壁夾著一線天,谷口長滿了密密麻麻的藤蔓荊棘。村民拿出砍刀,斬斷藤蔓,從狹窄的谷口進去,走了大約一兩百步,眼前豁然開朗。
大約一個操場那麼大的平坦草地上,中間有一棵參天大樹。
我這輩子從沒見過這麼大的樹,樹干粗壯,直徑最少兩米。
樹冠上有密密麻麻的藤蔓,向外延伸,一直到旁邊的峭壁頂端,就像一張巨大的網,把整個山谷籠罩住。
9
五爺爺揮揮手,示意眾人把我放下來。在我發呆的工夫,所有人都立刻退出山谷,守在谷口。
我繞著樹干轉了一個圈,正想仔細打量,忽然狂風大作,頭頂的枝蔓劇烈抖動起來。
下一秒,「砰」的一聲,有一個巨大的黑影從天而降,落在我身旁。
頭頂藤蔓瘋長,有影影綽綽的光線從葉縫中漏進來,照亮了我身前這個怪物。
它雙腳站立,大約兩米高,手臂很長,長滿了紅色的毛發,手肘和膝蓋的關節朝向和我們相反,是向內凹進去的。
更詭異的是它的臉。
長得和人有七分相似,但是嘴巴巨大,下半張臉就是那張大嘴,上嘴唇掀起來,幾乎蓋住了鼻子。
看見我,野人開始大笑。
「桀桀桀——」
他的嘴巴大張,一股濃郁的腥臭味撲面而來,野人一邊笑,一邊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正好握在那截竹筒上。
我立刻把手從竹筒里抽出來,去摸腰間的匕首。
可下一秒,異變陡生。
野人忽然湊近我,盯著我看了幾秒,然后松開那截竹筒,兩只手一齊抓住了我的肩膀。
一股巨力從肩上傳來,我感覺我的骨頭馬上就要被捏碎了,手臂吃痛,情不自禁就松開手,匕首掉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