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賞花的興致突然變得寥淡起來。
9
和秦臨淮正要離開御花園,突然出現在道上的臨華公主笑嘻嘻地往他身上扔了一塊小石子。
跟在我們身后的太監皺著眉對臨華公主說:「公主!當心些。」
可臨華公主怎麼看都是故意的,因為她在捕捉到秦臨淮轉瞬即逝的無措時,笑得更開心了。
我想起來,臨華公主和當今太子都是皇后所出。
臨華公主本身同秦臨淮是沒什麼糾葛的。
可皇后與皇貴妃暗中爭斗多年。
太子又很是忌憚秦臨淮。
于是這些紛爭,便延續在了臨華公主身上。
秦臨淮的臉色有些陰鷙,只說了一句:「滾。」
臨華公主扁嘴道:「皇兄真是小氣。」
我一直不出聲,直到公主離開后才俯下身同秦臨淮說:「我們還要去見陛下嗎?」
[嗯?]
我瞎出主意:「好歹得告個狀。」
秦臨淮淡聲道:「一個小石頭,又沒有把腦袋砸出坑,怎麼告狀?」
「把胭脂染開一點抹在手上,可像是被砸到的傷口了。」
秦臨淮怔了怔,道:「你倒是經驗很足。」
我咂了咂舌。
差點就說漏嘴了。
這點子伎倆就不像是趙玉珠會用的。
她受盡寵愛,無須和我一樣博憐憫和關注。
我轉而說:「我剛剛也覺得這主意不好。」
[確實不用這樣,]秦臨淮輕描淡寫地說,[我一般習慣讓人去下毒。]
沒過多久,我就聽說臨華公主病了一場,她還不忘向皇帝哭訴,可皇帝偏說秦臨淮大病未愈,又是個秉性純善的人,不會胡作非為。
我聽到這些事時,笑得前仰后合。
笑著笑著一扭頭,看到了窗外院子里,赫然出現的海棠樹。
10
林杏告訴我,海棠樹是秦臨淮讓人種下的。
她說這話時,用著輕松尋常的語氣,并沒有平常的忿忿不平。
然后,林杏轉口道:「宮里昨夜派人去了一趟侯府,意思是讓次女趙春棠與太子婚配。」
如今的次女趙春棠,實則是趙玉珠。
原來是趙玉珠要入主東宮。
難怪林杏今日眼角眉梢都溢著得意之色。
很快,趙玉珠要入宮覲見太后、皇后兩位貴人。
她指明要我這個當「姐姐」的陪同。
路上,趙玉珠幽聲對我說:「妹妹真是好福氣,最初給硯王指婚,指的是你,如今為太子選妃,竟還是你。」
趙玉珠話音剛落,我就想起了一個小插曲。
在我已經是硯王妃時,獨自在宮里遇見過太子。
我與他攀談了幾句今冬的梅花。
卻始終玉扇半遮面,不肯盡示顏。
我要走時,太子追問我的身份。
「小女趙春棠。」我輕聲道完便轉身跑開。
我是趙春棠不假。
可太子真要找,找到的就會是趙玉珠。
我看向身旁的趙玉珠,笑了笑,道:「你既舍得把硯王妃的位置讓給我,如果哪天我要回這太子妃之位,你也會割愛吧。」
趙玉珠的臉色頓冷下來:「癡心妄想。」
「玩笑話而已,瞧把你緊張的。」
趙玉珠始終很不悅,一路上再也沒有和我說過話。
我恰能分出心神想秦臨淮的事。
不知道他回去沒有。
今早我們是一同進宮的,只是我隨趙玉珠去后宮,他去養心殿。
想著想著,竟同趙玉珠走散了。
正要回頭去尋,卻被臨華公主逮到。
她拉著我,扯了一會閑話。
我對臨華公主心存芥蒂,正要找借口打發了她。
我剛要開口,臨華公主就先微笑道:「你是要回去找皇兄嗎?」
「是。」
臨華公主慢聲說道:[皇兄這會應該還在清涼池午睡。]
我問:「你怎麼知道硯王在干什麼?」
臨華公主又笑:[問上幾個人不就知道了?而且,你也不必憂心硯王見不著你回去會擔心,因為在他心里,你已經回去了。]
她微微一頓,「皇兄真是可憐,眼睛見不著,只能聽聲音辨人。」
11
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
臨華公主坦然道:「我有個婢女,叫碧紅。她最會模仿人聲了,你猜猜,她能不能模仿出來你的聲音?」
我呼吸一窒,沉著臉說:「硯王會殺了她。」
「相比起這個,你還是該擔心如何去向父皇解釋吧,與宮女白日宣淫,這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何況……如果碧紅自盡了,皇兄可就更說不清了。」
我轉身就走。
我需立刻趕回去找秦臨淮,即使我很恐懼見到或許會很令人難堪的一幕。
清涼池沒有人,至于清涼池后的殿宇——
外面沒有宮人守著,不知被調虎離山到哪里去了。
我奔向清涼殿,離緊閉的殿門還有一寸遠時,聽到里面傳來啜泣聲。
12
我哐當一下推開門。
跪在地上,雙肩止不住地顫抖著的碧紅猛然映入眼簾。她衣物尚完好地穿在身上,然而站在她面前的秦臨淮的衣襟卻有些亂。
秦臨淮的神色很陰沉警惕,我本想開口叫叫他,卻因此猶豫了片刻,在我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迅速抽出劍,手起刀落間,碧紅的脖子就綻開一道猙獰的血痕,鮮血濺得到處都是。
我驚呼了一聲。
秦臨淮的注意力被吸引到我這邊,他越過碧紅的尸體,循聲直向我而來。
[夫君……]我未說完的話被秦臨淮緊接下來的反常行徑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