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姑娘啊,我開玩笑呢,可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將錯就錯地嫁給褚九安,平安順遂地活過一生,我會含著淚祝福你。
她見到假的我了,她第一次戴了我送的簪子,那是母后的遺物。
我看著假的我惱羞成怒地摔碎了那枚牡丹白玉簪,他罵柳宴曦朝三暮四、他竟敢罵她不知廉恥。
他笨拙地扮演著我,他這樣對柳宴曦,柳宴曦沒有覺得不妥。
是不是她潛意識以為,我也會那麼對她?是不是我給的愛不夠,她以為我會那樣對她。
想到最后,我也不敢想了,假若柳宴曦真的移情別戀了,我或許會因嫉妒,做出更加過火的事情。
可是那枚牡丹白玉簪是我母后的遺物,他給摔碎了。
好可惜,那是母后的遺物。
后來柳宴曦又遇見假的我了,夜色昏暗,他上了他的馬車,還將她劫持了。
柳宴曦都能根據身形一眼認出那人是我,可那人在馬車上好久,他都沒能認出被他劫持那人是柳宴曦。
就算夜色昏暗,我應該還是能認出柳宴曦的吧,我能吧。
我以為柳宴曦會發現些不妥,可她并未發現。
她那樣擔心他,站在她二哥的屏風后流了那樣多眼淚。
我氣得要死,這個蠢物怎麼能對著一個贗品掉眼淚,那只是個假的贗品。
可她哭得那樣傷心,她一掉眼淚,我就心軟了。
認不出我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又不會怪她,可不能因為這個贗品哭了。
我想伸出手想給她擦眼淚,手卻直直從她臉上穿過。
我忘了,我再也摸不到她了。
我真的,好想回到從前啊。
后來我看她一日日沉郁下去,整日愁眉不展,臉上再未有過笑容。
她以前也是個明媚的人,不如太陽那般熱烈,卻也如同月亮般明亮柔和。
溫柔嬌憨地朝我笑的時候,我看著她,就能忘了整個世界。
我看她這樣痛苦,又想,還不如不活回來,那樣起碼,一生中全是圓滿。
我同她說,就算全世界都拋棄她了,我不會。
可是我只是一縷游魂,她聽不見我說話。
我只是一縷游魂,我什麼也做不了。
要是我還如以前那般,我殺了褚九安,我讓他敢覬覦我的女人。
可是現在,我只能期盼她忘了我,同褚九安好好生活。
在褚府的日子,她的眼淚總是不要錢似的掉。
真傻啊,有什麼好哭的,接受褚九安不就好了。
人家褚九安一表人才,脾氣也好,年紀輕輕便中了進士,還那樣喜歡她,千方百計想得到她,她還有什麼不愿意?
她連繡花都繡不明白,又傻又笨,有時很是矯情嬌氣,有時又倔強得像塊石頭,嫁給褚九安,她還有什麼不愿意?
可是,我好想回到過去啊。
我以為她和褚九安會好好的,可不知為何,那個假的我突然想要強取豪奪,他不知為何,他現在非要得到柳宴曦。
因為柳宴曦發覺了他的不對勁之處,他想害她,他抓了一只小白貓扔進墻洞里,想要她以為自己精神失常。
我那時已經在人世飄了兩年多,以為自己快要消散了,終日待在柳宴曦身側,不知這只小貓的古怪之處。
后來發現那只小貓時,它已經死了,我竟陰差陽錯進了它的身體。
再次醒來時,我被淺淺埋在地下,有了四肢,我刨了好久,才能重見天日。
我掙扎著去找她,窩在她的被子一步步爬向她。
是老天垂憐,這一次,我終于能感受到她的體溫,終于可以,可以陪在她的身邊。
可是我不甘心,我想要更多,我想要她明白,我沒有不愛她,我沒有認不出她,我想告訴她,我喜歡她好久好久了。
我用盡全身力氣去暗示她,我才是謝綏,她總是不明白。
直到那日,謝梁抓了假的我,在長春觀威脅普慧道長將我換回來。
柳宴曦抱著我,抱得好緊,灼熱的眼淚一滴滴落在我的身體里。
我終于明白,原來她早已識破了我,不知出于什麼原因,她沒有同我相認。
她摟著我,哭得肩膀顫抖。
我想,就算是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也要試試。
漂泊太久了,我好想,好想抱一抱她,用我自己的身軀。
我不想再過抱不到她的日子了。
我真的活過來了。
我去找她時,她正被一群嬤嬤按在刑架上施以「酸刑」,她下巴被抬起來,汗水打濕了鬢發,淚就那樣從眼眶中滑下來,滿臉的絕望與不甘。
后來,我殺了那群女人。
后來,我殺了崔山吹。
后來,我想殺了楊煦芙,我倒是想要看看,崔山吹換了她二人的命,她楊煦芙能承受得住這天大的福氣嗎?
楊統領聲嘶力竭地哭倒在我面前,說他妹妹無辜,求我饒恕他的妹妹。
我終究未能殺了楊煦芙。
因為曦兒想起了她二哥,她看著楊統領百般為楊煦芙求情,想起了她二哥哥。
她求我放過楊煦芙,她說楊煦芙從未害過她,全是命運開的玩笑。
她哭得那樣傷心,眼淚怎麼也止不住,她哭得我的心都顫了幾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