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蠢貨,趕緊給我滾回去!」
父親惱羞成怒,拿出慣用的手段,一個耳光甩過來。
這一次他沒有如愿,巴掌在半空中被攔住。
我鉗住他的手腕,十指發白,然后用力地推了回去。
他被推得踉蹌后退幾步,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你、你……我怎麼有你這麼個女兒!」
我啐了一口,雙眼猩紅,不要命地喊:
「那就斷絕關系啊!把你們這些年吸的血,全部都吐出來!」
他們的語氣弱了下去,一邊哆嗦著喃喃道「反了你了」,一邊悻悻地離去。
我留在原地,四肢軀干因情緒過于激動而戰栗不止。
我承認,是我自己懦弱、沒有主見,才會被父母趴在身上吸這麼多年的血。
當年我天真地以為只要賺夠了錢,經濟獨立,就能擺脫他們的掌控。
現在才懂,經濟獨立遠遠不夠。
只有人格獨立,才能站起來。
二十年后的今天,我終于為當年幼小的自己攔下了一巴掌。
不要用以前的過錯懲罰自己啊。
因為那時候的自己,也很迷茫。
我縮進被子里,雙手環抱住自己,蜷縮成一個球。
我輕輕地對自己說:
「景怡,這麼多年,你辛苦了。」
16
我前腳剛走,后腳梁澈就出了車禍。
梁太直罵我晦氣。
但即便如此,她也毫不擔心后繼無人的問題。
她有大把時間、大把金錢,找一個更合她意、「基因優秀」的母親,取精做試管嬰兒,也是來得及的。
可是梁老爺子等不起了。
在溫泉山莊休養時,他突然暈厥,心臟驟停,幾個私人醫生輪流搶救二十分鐘才恢復生命體征。
醒來后又失去了意識,住進了 ICU。
梁太大發雷霆,要把事情的原因查個徹底。
查來查去,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
那天在溫泉山莊陪伴老爺子的,是一位四十歲風韻猶存的女人。當時,老爺子服用了大量助興的藥物,過度興奮,才出了事。
禍不單行,那個被他藏了二十多年的私生子,也隨之浮出水面。
家產爭奪戰徹底爆發。
獨子癱瘓在床,私生子上門宣示主權,梁太此刻的狀況,可謂腹背受敵。
亂成一鍋粥的時候,就該我出來火上澆油了。
一年前我因事故受傷,宣布暫停一切拍攝工作。
出院后開始深居簡出,不再更新動態。
唯有上次,去民政局辦理離婚手續時被偷拍到了背影,上過一次熱搜。
那天我披著一件寬大的披肩,遮住了肚子。
沒有人知道我懷孕的消息。
這是一個稀松平常的上午,被調侃為「失蹤人口」的我,突然冒泡發了張自拍。
素顏出鏡,懷中抱著熟睡的嬰兒,他面色紅潤,腕上系著醫院的藍手環。
配文為:
【出院啦,悄悄生了只包子~】
兩小時,短短十個字,把微博服務器擠爆了。
誰都知道我此時出現意味著什麼。
話題#景怡悄悄生了只包子#和#梁氏家族打響家產爭奪戰#一齊上了熱搜。
評論區堪稱大型「甄學家」聚集現場。
【往事暗沉不可追,來日之路光明燦爛,就取個『熹』字,為光明燦爛之意,朕覺得極好。】
【恭迎熹妃回宮!!】
【熹貴妃,你的福氣還在后頭!!】
17
梁太再也不嫌棄我是個身份低賤的戲子了,第二天一早便從港城不遠千里地飛了過來。
對于這位送上門的財神爺,我自然是敞開大門歡迎。
祖孫第一次相見,她帶來了價值千萬的見面禮。
金鑲玉長命鎖、牙雕鬼工球、奢侈品牌嬰兒車……就連毛毯和口水兜,上面也印著 H 標。
她看著搖籃車里眉眼與自己有幾分相似的嬰兒,笑得見牙不見眼,怎麼看怎麼喜歡。
「他出生的那天,是個很好的日子,窗外草木蔓發,春景融怡。」
我走到她身后,沖著寶寶輕輕地笑了一下。
「景融,是他的名字,好聽嗎?」
她瞬間笑不出來了。
拉著我走出房間,關上門:「景怡,我們談談。」
我沏了兩杯茶。
「他叫什麼?」
「景融。」
「這是我兒子的骨肉,我們梁家的長孫!」
「他隨我,姓景。」我再次強調。
「當初離婚談判,我什麼財產都沒要,只要了孩子的撫養權,合同可是您的委托律師當眾簽署的。」
「不客氣地說,今天我來,也是為了這個問題。
「梁家三千億資產,不能落在旁人手里。」
她衣著隆重,佩戴著收藏多年的珠寶,氣勢逼人,叉手靠在沙發上,態度強硬。
「你是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罷,這個孩子只能跟我走,他只能姓梁。」
我賠著笑臉。
「梁夫人,您為何總是與我針鋒相對呢?
「至少此刻,在丈夫不忠這件事上,最能與您感同身受的人只有我。」
殺人誅心,字字見血。
不過如此。
她氣得一連說了三聲「好」,胸口劇烈地起伏,怒極反笑。
「那你想怎樣?」
我開誠布公:
「合作,不然免談。」
18
梁太最終與我達成合作。
我同意梁太把孩子帶回港城,承認其長孫身份,立為梁老爺子在法律上的唯一繼承者。
梁太手上戴著一枚祖母綠鴿子蛋。
這是梁家留給兒媳的傳家寶。
代表著身份的認可,象征著話事權。
她將戒指退下,戴到我的手上。
諷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