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鈺跟魏冕把這樣不公平的行為認為是一種日常。
潁川陳氏絕對是一個底蘊豐厚的大家族,這一家多出縱橫家,謀略家,以戰國潁川陳軫為源頭,其中著名的“畫蛇添足”卞莊刺虎'兩個成語,就出自這個家族。
劉鈺跟魏冕兩人都認識陳竹,是在洛陽的酒會上認識的,此人確實是一個沒遮攔的好漢。在青樓畫舫中以豪放多金出名。
喝高之后更是狂放不羈,往往會脫掉衣衫,著長安包臀短褲在舞姬群中共舞,酒興高漲至極的時候,還喜歡用筆墨在舞姬的玉背上涂抹賦詩,而后擊鼓高歌,在洛陽城中有裸衣風流之稱。
這家伙的瘋狂不僅僅在此,還在于他對美人的喜愛,行走在鄉間之時,只要詩興大發又恰好遇到一個眉目姣好的女子,就會上前扯掉人家的衣衫,在人家的后背上賦詩一首,而后丟出一袋錢,便揚長而去。
因為錢給的多就有不少的婦人專門守候在陳竹出行的道路上,期待陳竹再一次詩興大發。
劉鈺跟魏冕在東市上查驗商戶堪合的時候,在一家賣涼皮的小攤子上再一次看到了陳竹。
當時,陳竹一邊吃著長安特有的辣子涼皮,一邊媚眼如絲的瞅著切涼皮的小娘子,估計快要詩興大發了。
因為正在忙公事,劉鈺跟魏冕就沒有上前打招呼,準備等下差之后,再去尋找陳竹共同去平康坊玩耍一番。
至于那個賣涼皮子的小娘子,這一次算是發了,被人撕扯一回衣衫,在背上寫幾個字,就能換來五貫錢,半頭牛到手.....
目光從陳竹那里收回來,劉鈺開始正視眼前的這家專門賣竹鹽的店鋪。
“長安城里的鹽巴一部分是官鹽,也就是所謂的海鹽,這種鹽最便宜,就是雜質太多,味道發苦,卻是長安城百姓們的主力用鹽。
另一種鹽巴,就是從吐谷渾回來的青鹽,這種鹽巴因為不是官鹽,所以會上很重的一筆稅,導致青鹽價格居高不下,絕對不是普通人家能用的起的,就算是小有資財的人家買來青鹽,也僅僅用于刷牙,因此,銷量不高,不過長安城富人多,這種鹽的用量也不算少。
比青鹽價格更高的就是竹鹽,竹鹽與海鹽,青鹽不同,是一種極為消耗人力的鹽巴,價格騰貴,長安城里用這種鹽巴的人家不多。
你們兩個要記住,海鹽,青鹽的質量標準,朝廷已經擬定了,所以,只要是從鈔關進來的,基本上都是好的,不用我們多事。
竹鹽不同這東西本身就是用價格低廉的海鹽裝竹子里燒出來的,一般情況下,燒九次才算是真正的竹鹽,而且,最后一燒必須把海鹽燒化,而后凝結出來的鹽巴,才可以叫做竹鹽。
我們今天要查驗的就是竹鹽的質量是否達標,如果燒的次數不足九次,也沒有徹底的將海鹽融化......那就是商家在賺黑心錢了,對我長安的商譽是一種傷害,這種事不能.
“啊-救命!”
老張正滔滔不絕地向兩個新丁介紹如何辨別竹鹽的時候,長街那邊就傳來一聲女子的尖叫聲。
劉鈺,魏冕聞聲頓時就笑了,正要跟老張解釋一下的時候,卻發現瘦弱的跟猴子一樣的老張已經躥出去了,手里還抓著一個墨汁淋漓的硯臺。
女子的一聲慘叫,動起來的不僅僅是老張,還有跟著他們以前查驗商鋪的不良人跟火巡鋪的人,他們跟老張一樣,往那邊跑的時候各個面目猙獰。
等劉鈺,魏冕后知后覺的發現事情不對的時候,他們兩個隔著密密匝匝的人群,就聽到了陳竹發出來的高亢的慘叫聲。同時發出慘叫的還有陳竹的護衛。
一個紈绔子弟的護衛標配為六人,這樣的武力足以支持他們在洛陽橫行無忌,現在看來,在長安是不夠的,半條街的人都跑去打陳竹去了。
這些人也不看陳竹那一身富貴人家子弟的衣衫,也不看那些張牙舞爪的護衛,就不管不顧的開打,這一幕實在是讓劉鈺跟魏冕沒辦法理解,這些人這樣做,會給云初這個地方管理者帶來極大的麻煩的。
“住手,再打就死了,還怎麼從他身上找錢賠償杜家小娘子?都給老子住手。
沒事的都散了,不要擁堵街道。”
老張威風凜凜的聲音從人群里的傳出來,那些手里拎著凳子,棒子,掃帚,菜刀,殺豬刀的街坊們這才罵罵咧咧的散開。
這樣的舉動也與洛陽百姓的反應是不同的,相比之下,洛陽人不是那麼愿意遵從官員的命令,他們一般會反應遲鈍一些,先要經過一番口舌之爭之后,才會半信半疑的離開。
長安百姓不一樣的地方在于,官府一旦介入了,他們就立刻停止執行私刑。
劉鈺,魏冕見過烏衣飄飄宛若名士的陳竹,也見過腰間栓一條兜襠布的陳竹,更見識過身著絲綢包臀短褲的陳竹,目前這樣的陳竹他們還真的沒有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