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的那盆老迎春已經開的如火如荼,縣衙這邊的柳樹才剛剛開始抽芽。
云初的公廨里不斷地有人進出。
云初的桌案上堆放著兩小堆鹽巴。
云初在比較過鹽巴的質量之后,很快就有了一個決定。
今年的鹽稅,在總額不變的情況下,繳稅的對象從產鹽地,變成了銷售鹽巴的商戶,商戶可以不從以前指定的鹽場拿鹽巴了,而是看誰家的鹽巴價格低,質量好,就拿誰家的。
不這樣改不成,鹽場里面的混蛋現在一個個都混成惡霸了,鹽塊里有少量泥沙也就罷了,如今居然出現了鹽巴包石頭的狀況,鹽巴也不再是昔日的黃白色,快變成黑色的了,百姓們買到這樣的鹽巴,一般都是拿回去化開,再過濾一遍之后才能食用,而經過這樣簡單的過濾,買來的鹽巴就能折損兩成。這實在是不能容忍。
要知道大唐的鹽政是私營,官營并行的渠道,官營的河東蒲州鹽池不繳祱,可以直接賣,私營鹽田對比的是農稅的六倍,也就是說,經營一畝鹽田,就要繳納六畝農田的稅,買賣的時候還要繳納商稅。
在這種情況下,私鹽的價格遠高于官鹽,私鹽想要售賣,一般只能去偏遠的官鹽供應不到的地方,量少,價格貴,對官鹽形成不了沖擊。
現在不一樣了,自從云初他們開始經營大行城之后,開辟了從大行城到長安的商道,大行城的鹽巴可以從海上直抵登州,再從登州一路向西,最后沿著大運河一路抵達長安。
大行城路途比河東蒲州到長安遠了十倍不止,但是,當那里的優質海鹽運抵長安之后,價格反而比河東鹽池低了三成。
這就導致河東鹽池的鹽巴在長安無人問津。
進進出出云初官廨的人就是河東鹽監的人,開始的時候,只是一個從七品的小官,過來詢問云初,長安的鹽巴為何用量如此之小。
被張甲從衙門里丟出去之后,再過來的官員的職位就一個比一個高。
不過,最高也不過一個五品官,他還是被張甲從云初的公廨里面拖走丟出去了。
直到現在,滿萬年縣的大小官吏都沒有搞清楚這些人為何如此狂悖,他們的鹽巴賣不動了,竟然敢直接來藍田郡公面前質問。
溫柔這個如今專門進行咸魚買賣的家伙倒是很了解這些來自鹽監的官員。
“高祖皇帝進長安的時候,因為投靠麾下的私鹽販子甚多,為了收買人心,就廢除了前隋的《鹽法》,準許官鹽,私鹽并舉,還把新成立的鹽監交給了當時的很多心腹之人管理。
至此,很多原本是官鹽的鹽池,就變成了私人的鹽池,官鹽成了擺設,到了太宗年間,幾次三番想要施行《榷鹽法》,卻因為反對之聲太大,房玄齡就想了一個將私人鹽田納入田賦的管理辦法,一下子就把私鹽打的幾乎絕跡了,讓官鹽再一次成了主流。
于是,鹽監就成了肥的不能再肥的肥缺,這麼多年日積月累之下,人人都在爭奪小小的鹽監職位,里面當官的一個比一個尊貴,到了現在,即便是一個小小的鹽池掌固,都能與縣令這一級的官員稱兄道弟。
說起來,人家能派一個從七品的小官來長安質問你這個五品縣令,真的算是很給顏面了。”
云初道:“你直接說,鹽監現在的老大是誰?”
溫柔挑挑眉毛道:“皇后!”
===第一一零章國家強盛的好處(再次感謝飛翔家八戒打賞)===
云初在聽說鹽監老大是武媚之后,就不再作聲了。
如果說,在不知曉她是鹽監老大之前,云初還以為僅僅是鹽監的綱紀敗壞而已,現在知道了,這明顯就不再是什麼技術失誤,而是政治斗爭了。
用小小的鹽監來對付云初,對付長安這很明顯是沒把他們看在眼里,就算鹽監的老大是皇后,只要云初愿意,用半年時間傾覆河東鹽監沒有任何問題。
且不說來自大行城的海鹽,僅僅是青海鹽湖的鹽,就足夠把整個關中的人腌成咸肉,而且還可以保證風味絕佳。
畢竟,青海鹽一向有青鹽的說法,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好鹽巴。
以前開發青海鹽有很大的難度,先要搞定吐谷渾人,然后要搞定吐蕃人,這兩個部族都屬于腦子一根筋,悍勇不說,還不講理的厲害。
只要談到打仗,就往死里打,腦子里根本就沒有和平共處這個概念。
現在沒必要理睬他們了,吐谷渾全境已經被徐敬業跟張柬之他們弄得快沒有人煙了,有錢人來長安買了房子單純的享福,可惜沒了牧場,沒了牛羊,坐吃山空之下,當初進長安買房子的七百多個吐谷渾貴人,如今,能留在城里繼續生活的不足三十家。
其余的吐谷渾貴族們,他們的先祖是怎麼生活的,現在已經恢復到了先祖的生活軌道中——給唐人牧馬,牧羊,牧牛……還有一些跟著捕奴團的人去吐谷渾抓幸存的吐谷渾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