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娘還讓我給分析,主任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我說這也是領導的套話,為了體恤下屬之類的。
但暗自覺得這里面有事兒。
于是,也問了問師娘,師父出事前,真就沒什麼征兆?
師娘抹了抹眼淚,說道:「和你吵架那晚,深更半夜不睡,一直在嘀咕。」
說自己干了半輩子抬尸,吃了上頓沒下頓,好不容易混了個正式工。
就這麼被人當槍使了。
這些年沒幾個交得來的人,以前,那個小嚴算一個。
小陳你算一個,誰都能說他,就小陳你不行啊。
說到這兒,我鼻子一算,眼淚奪眶而出。
我問師娘,師父真的撈了很多錢嗎?
說到這兒,師娘直接給了我一大嘴巴子。
語氣堅定地說道:「你還不了解你師父嗎?憑勞力以外的錢,他絕不會多拿一分!」
我低下了頭,不敢言語。
師娘接著說,這幾天師父嘀咕最多的話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聽到這兒,心里大吃一驚,斷定師父的死沒有那麼簡單。
拜別了師娘后,我想著也不能就這麼離開火葬場。
哪知道,人家張主任反倒是自己找上門了。
在辦公室里,張主任問我有什麼打算。
我半天沒弄懂,心想這狗東西不是要擼了我嗎?
張主任灌了口茶,吐了沫子,說道:「前陣子,火葬場出了些事兒。
現在呢,都過去了,可惜的是,老嚴走了,哎。
要不,你頂上你師父的缺兒?」
我暗自吃驚,好家伙,你他媽這是來了個外緊內松,虛晃一槍。
反正我也是要查查這火葬場的,留下來正好,直搗黃龍。
我撓了撓頭,說道:「主任,抬尸這事兒,一個人可能干不下來。
想當初,我也是和師父兩人打配合的。」
張主任也是撓了撓頭,說自己問了其他員工,沒人愿意調過來。
兩難之間,他放話了,只要我能找到人,再招一個也是沒問題的。
這就好辦了,我也不會找其他人,直接喊來了小嚴。
就是當初師父特別器重的那小伙子,算起來,我都該叫他聲「師哥」。
最近,他剛服完刑,因為有前科,正愁找不著工作呢!
我給他帶了份最新的報紙。
上面登著,火葬場某臨時工私收家屬錢財,數目巨大,日前已畏罪自殺。
小嚴十分震驚,得知師父去世,眼淚頓時奪眶而出。
我還給他說了,師父的死有蹊蹺,絕對不存在那麼嚴重的問題。
咱們要查一查,還他老人家一個清白。
小嚴二話沒說,直接和我去了火葬場。
14.
我和小嚴還是正常抬尸。
這家伙真是個麻利手,面對一些腐爛的尸體也無所畏懼。
膽子大,活兒也細,很有師父的那股勁兒,有時候我都快跟不上他。
晚上,我們也不去別的地方,就回到師父家,在那間空房里合住著。
但令人沮喪的是,關于查內幕這件事兒,一直沒有什麼進展。
我們重點盯防的對象是侯三和張主任。
侯三這人吧,一貫油頭滑腦的。
師父死后,遺體整容這活兒沒了,他也沒法收錢了,反倒老實了幾分。
張主任更是針插不進,水潑不進。
一時之間,我倆特別沮喪,甚至在懷疑,難道真的是師父自個兒的問題?
與此同時,守夜這個活兒倒是一如既往地多,我還怕小嚴吃不消。
直到有天晚上,事情才發生了重大轉折。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半夜三更竟然醒來了。
腦袋昏昏沉沉的,意識將醒不醒的樣子,這在我守夜生涯,還是第一次。
我揉了揉眼睛,瞧著小嚴在一旁睡得死死的。
想著也沒什麼事兒,就又躺下了。
剛閉上眼,停尸房里忽然傳出了動靜。
隱隱約約地一些金屬敲擊聲,時而有,時而又沒有。
我的心臟狂跳,身上驚出了一身冷汗。
趕緊搖了搖小嚴,這家伙睡得跟死豬一樣,床都「吱呀」作響了,他還沒醒。
沒辦法,我躡手躡腳地起了身,又定了好一會兒,想再確認一下,那聲音是否還在。
奇了怪了,過了老半天,也沒聽到。
以防萬一,我決定去停尸房看看。
摸出口袋里的手電筒,走到門口,心里緊張到了極點。
我把門推開了一個小縫兒,突然間,腳下一股涼氣。
我哆了哆嗦,往后退一步,想著這是停尸房的冷氣,覺著自己在嚇自己。
仗著門縫兒,我把手電筒的光照了進去,掃了掃里面的床。
上面蓋著的白布,輪廓映出一個人的體型,倒也沒什麼問題。
這才放心了。
脖頸后一直發涼,我趕緊把門關上,回去又躺下了。
第二天,我把這事兒跟小嚴說了。
因為他全程沒醒,自然做不出什麼判斷。
但為了放心,我倆又去檢查了尸體,確實沒什麼異常。
休息時,小嚴突然腳底一軟,整個人倒在地上了。
我趕緊扶住他,這家伙臉色煞白,像是患了重病。
我說怎麼回事,他半天扭捏不開頭。
一再追問下,他這才說了。
原來,自打他守夜以來,感覺到身體越來越差。
但因為要調查師父的事兒,他就一直強撐著。
我二話沒說,帶他去醫院做了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