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順著服務員的目光看過去,我便現身在他眼前。
我對他笑起來,露出一排陰森森的牙齒。
接著我把自己的腦袋摘了下來,往他的方向一遞:「吃麼?」
他扭頭就撒丫子跑開,一邊跑一邊念叨,找老婆子,去找高人老婆子。
我遮了他的眼,他失去了方向,跑回了自己的家。
現在,我在他眼里是那老婆子的模樣。
我給他開了門,先是嘿嘿笑起來,又說:「你怎麼跑來這里。」
他渾身哆嗦著說:「那女孩……那女孩來找我了……你得救我的命。」
「不是救過一次了麼,還要我救。」我嘴里咕噥,轉身向屋子里走去。
他跟著走進來,坐在沙發上,他說:「先給我喝口水吧,我跑得筋疲力盡。」
我點點頭,一邊在屋子里打轉,一邊喃喃自語。
用他恰好可以聽見的音量說:「水在哪里」。
他站起來,想指給我看:「我都看見了水壺就在陽臺邊的小桌子上。」
接著他會看見陽臺上、洗衣機的后邊,露出一只手來,指甲又黑又長,皮膚的縫隙里藏著黑黃的污垢,是那老婆子的手。
他疑惑道:「那現在站在我面前的是誰?」
我將手從背后搭在他的肩膀上,慢慢將臉向他靠近。
他身體僵硬不敢回頭。
我將冰冷的嘴唇貼在了他的耳邊。
我說:「你是不是發現了?」
他大喊大叫著,瘋狂地沖向陽臺,從陽臺上跳了下去。
十樓,本應該必死無疑。
沒想到他跳下來的時候被樹掛住了衣服,然后昏了過去。
一個路過的老道士將他從樹上救下來,還叫來了救護車。
正是幾年前幫我借命的老道士。
13
我躲了起來沒有露面,倒不是因為害怕。
老道士的確有些真本事,但還不足以對付我這樣的厲鬼。
他救過我的命,我不想和他正面沖突。
我想起剛剛男人打的那通電話,那個古怪的老婆子說他奪走了我向老貓借來的命,我要搞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先去了男人的房間,并沒有找到什麼線索。
接著,我去了他媽媽的房間。
透明的玻璃柜里,供著我懷抱老貓的黑白照片。
這張照片顯然來自我的朋友圈,然后特意轉成了黑白照。
哼,做了虧心事的自我安慰麼?
打開玻璃柜下面的抽屜,里面有兩張字跡潦草的便簽:
「奪命方法:一藥水,要面對面同時喝。二殺貓,注意順序。」
「老婆子高人,電話 136****6879」
結合相親男方才那通電話的內容,我逐漸拼湊出事情的真相。
他本應該在今年死去,受了老婆子高人的指點,知道了我向老貓借命的事情,于是便設法奪走了我向老貓借來的這條命,他便可以繼續活下去。
相親見面只是個幌子,目的是完成面對面喝藥水這一步。
對貓過敏也是個幌子,只是為了哄騙我的爸媽殺死老貓。
所以即便我死了,他卻仍舊答應給我爸媽三套房子和三十萬。
那不是彩禮,那是買命錢。
一瞬間無數的懊悔向我襲來,要是我不答應回來就好了,要是我沒有同這個男人見面就好了,要是我走得更早一點就好了。
只要有一刻做出正確的決定,就不會害得老貓和我一同殞命。
老貓走過來,使勁用身體蹭著我的腳,它在安慰我。
黑夜降臨,自遠方傳來聲聲對我的呼喚。
是老道士在喚我。
叫我到橋洞下邊去找他,他要同我談一談。
我知道他想勸我,但我已下定決心要讓害我的人付出代價。
我摸摸老貓的頭:「你代替我出面見他吧,順便替我撒個小謊。」
14
橋洞下。
相親男拿著一只打火機,點著圍成圈的白蠟燭。
老道士手拿一把木頭劍在那里亂七八糟地跳來跳去。
這老道士看起來可真像個發神經的老騙子。
老貓向他們走去,我則藏身于遠處的樹林。
那個瞬間狂風乍起,蠟燭的火焰被風拉扯搖曳不止。
老道士轉頭向相親男一聲怒喝:「坐!」
相親男立即坐進蠟燭圈里,幾乎摔了個屁股墩兒。
接著,老貓凄厲的號叫如駭浪席卷天地。
受到老貓的召喚,黑暗處走出更多貓來,一只、兩只、三只……
越來越多的貓聚過來,濃重的夜色里有成百上千的眼睛閃爍著陰森森的光芒。
「不好!」老道士驚呼道。
「怎麼了?」相親男也驚慌地叫了起來。
「原來如此。」老道士說,「找你算賬的不是那女孩,是貓。」
「貓?」相親男說,「那貓不應該找我算賬,那貓是被女孩的爸媽給煮了……」
「你閉嘴吧!」老道士說,
「那女孩到底是心善,雖然被人算計,卻早就走了。
那貓是為了它的主人報復你,它寧愿自己瞎了眼,也要為自己將來的主人留一條命,還真叫它等到個善良的好主人。
你倒好為了自己把它留給主人的命搶走了,你說它恨不恨!」
相親男繼續叫:
「這事不能怪我,都怪那個老妖婆,她出的主意要替我奪命。
我本來不想的,可是我媽說沒了我不能活,她非要我這麼做!
我也是被人推著走啊!
再說,真正殺死那姑娘的,也該算到她自己爸媽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