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傾盆而下,勢頭猛如洪注。
我站在樓上的窗戶邊,看著父親在院子里忙來忙去。
我想幫他,可我不想動。
像個死尸一樣,沒有生機。
我打開窗戶,任由雨水噼里啪啦打在臉上。
這讓我感覺自己越來越像個精神病。
也許終有一天會變成母親那樣。
這場雨下了三天三夜。
就連新聞都說是歷年來最大的一場雨。
莊稼果真都被淹了。
池塘、河道里的水都漫了出來。
好不容易又等了幾天,水慢慢退去。
父親和周圍的鄰居們拿上工具去了田里。
雖然明知道莊稼不可能活,但他們仍抱有僥幸。
他想帶我去,雨后天晴,空氣清新。
父親說就當散心。
我搖頭,我家分到的莊稼地離這兒有點遠。
而且我也沒那個心思。
我站在門口,目送著他。
隔壁鄰居家的小孩和老太太也在張望。
小孩喊我陪她玩,我拒絕了。
我正準備關門回去繼續發怵。
可手抬到半空,整個人怔住。
我緩緩側頭看向那個老太太,心里一抖。
被我忽略的細節重新在腦海里涌現。
如果說我會編辮子,會在夢里看到小女孩......
這些都如父親所說,是因為我太想要一個妹妹,出現了幻覺。
那老太太的行為怎麼解釋?
她是她,我是我。
她為什麼會看到我幻覺里的人?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一陣涼意,從腳底直透背脊。
冥冥之中,我好像鬼迷了心竅。
既然自己已經是精神病了,那干脆就瘋到底吧。
求個真相,求個死心。
我抄起墻角的鐵鍬,一步步走向后院。
12
菜窖之前就被我挖的泥土翻倒。
加上一場暴雨泡了幾天幾夜。
這里的土質變得十分松軟。
我下鍬變得輕松許多。
一鏟接一鏟,失落越來越多。
直到......
「哐當」一聲。
鏟到了硬物。
我發瘋似的往這個方位用力。
挖到最后,我扔掉鐵鍬,用手去刨。
終于,扒開深厚的泥土,我看到了一直想看的東西。
一個鐵皮封口,上面掛了把鎖。
我下意識地吞咽口水,手開始顫抖。
在我家的菜窖底下還有一個地窖。
這已經是不容質疑的事實。
父親在撒謊,而我也沒有出現幻覺。
想到母親的話,我心頭一緊。
待在這樣的地牢里,人還能活下來嗎?
我不敢多想,抄起鐵鍬就去砸鎖。
可是鎖紋絲不動,沒有一點破損。
我又拼命地捶打鐵板,嘗試呼喊,盼著能有一絲回應。
耳朵貼在上面,聽了半天什麼動靜都沒有。
一片死寂。
我不自覺地害怕起來。
被掩埋在地底這麼久,她幾乎不可能活著。
但不管如何,我一定要下去。
下去親眼見見里面的一切。
得到真相。
13
我把土原封不動的蓋回去,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我需要鑰匙。
可前兩次把家翻個底朝天,我也沒看到過可疑的鑰匙。
唯一說得通的,鑰匙在父親身上。
從他那里拿到鑰匙難度很大,還容易引起懷疑。
或者我自己試著用東西開鎖?
我否掉這個想法,深知自己沒那個本事。
最后,我想到了母親。
她知道這個地窖,那她一定知道更多。
上次很有可能是因為她注意到醫生在,所以繼續裝瘋賣傻。
我很清楚,想弄清真相,就得再去一趟。
但是父親最近不做活,我沒法脫身。
我選擇了深夜等他熟睡后出門。
說是精神病院,其實就是半正規的療養機構。
比起治療病人,我反倒覺得是在禁錮他們。
病人家屬塞點錢,把他們留在這里。
然后像甩掉包袱一樣離開。
不過好在它的不那麼正規,醫院后門挨著當地的龍王山。
龍王山陰氣重,值班的門衛不愿意繞到后面來巡崗。
趁著夜色,我翻過鐵柵欄。
四下留意一番,確定沒人,便順著水管和空調外機爬了上去。
第一次來看母親時,我有聽到護工說起過母親的房號。
我覺得此時爬水管的自己像猴子,蠢極了。
甚至因為深陷迷局,三番幾次來找母親的行為也很蠢。
但沒辦法,比起承認自己是個蠢貨。
我更不愿意承認自己是個精神病。
我倒寧愿相信母親的話。
還好,她住在 2 樓,不是 6 樓。
巧合的是,母親的房間就在邊上。
我輕輕地敲打窗戶,試圖引起注意。
很快,母親發現了我。
她起身走到窗邊,疑惑地看著我。
不知道此刻是不是精神正常的狀態。
但她好像沒認出來?
我再次敲打窗戶,卻發現居然沒鎖。
驚喜之下,我拉開窗。
母親抱著娃娃驚悚地看著我,瞪圓了眼。
突然!她大聲驚呼:
「鬼啊!有鬼啊!」
她瘋了似的叫喊。
我心道不好,她精神還是錯亂的!
這樣很快就會引起騷動。
我下意識地去捂她嘴,她掙扎著,拿起娃娃往我頭上砸。
我被她砸的實疼!
差點爆粗口!
此時我聽到有人說話,罵罵咧咧的讓我媽閉嘴。
來人了!
情急之下,我顧不得那麼多。
一把奪過母親手里的娃娃,她這是鐵了心要砸死我。
隨即直接滑下水管趕緊離開。
也不管摔在地上有多疼,拔起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