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次違反真實存在的規則、故意引誘我違規、身上出現的惡臭和桂花香味與地獄駕駛室里的味道如出一轍……太多可疑的地方了。
讓我確定的是,林晴她是能分辨顏色的。
因為她在看到銀灰色的地鐵時說過,她們公司的地鐵只有白色的。
那她為什麼要故意回避我關于顏色的提問呢?
排除其他可能后,答案就是,她要讓我堅信「梁舟是值得信任」的。
11
我的虎口被震得發麻,我想梁舟的腦袋應該被我砸爛了吧。
可也說不準,畢竟我不知道它到底是什麼東西。
只不過,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咀嚼聲還在繼續,我的眼睛也只能看見一片黑暗。
我機械地揮舞著手臂,直到錘子哐當一聲砸在了地鐵的車身上。
這聲音像一根釘子,扎破了我充滿氣的身體。
安全錘從我手中掉落,我全身的力氣一瞬間消失殆盡,癱軟在了座椅上。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神明嗎?」
梁舟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在黑暗里像是惡魔的低語。
「就在我們腳下。」
接著他輕笑了一聲。而我,看見了一雙猩紅的眼睛。
怎麼可能?!他的腦袋應該變成一攤爛泥了!
哦……也對,它不是人呢。
我明白了這個令人絕望的事實。
「向雯,恭喜你,通過了考驗。」
我的汗毛瞬間立了起來。我想問他是什麼意思,可又不敢違規張口。
「你現在可以像我一樣無視規則了。」梁舟拉著我的手站了起來。
我沒有辦法反抗。此時的我好像是一個傀儡般任人擺布。
他牽著我走進了駕駛室。
駕駛室里亮著燈,我看清了梁舟此時的樣子。
確實是一顆爛糊的腦袋,眼睛里閃著猩紅的光芒,嘴角上揚,看上去很開心的樣子。
而我的衣服上沾滿了血跡和殘渣。
「哦,嚇到你了吧?」他好像突然才反應過來似的,抱歉地笑了笑,「稍等。」
只見他的腦袋以極快的速度恢復如初,那張帥氣的臉上笑起來有兩個可愛的梨渦。
他指著駕駛室的正前方,說:「你看看,神明的世界。」
我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反抗或者逃生的欲望了。所以我理所當然地向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
以鐵軌為界限,上面是隧道,下面則是流光溢彩的場景。
那些光的顏色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形容,我所見過的所有顏色里都沒有能與之匹敵的。它比星空的顏色還要漂亮一萬倍!
可是它也比星空還要恐怖幾十萬倍。
因為在那些光里,密密麻麻的怪物在游動。
它們的身軀很龐大但極其纖細,好像一個正常人像拉面一樣被拉到了四五米長一樣。
「他們存在的時間比這座城市、這個國家,甚至比人類還久遠。」梁舟癡迷地說著,「所以我能作為它們的『使者』真的很榮幸。」
「為什麼是我?」
12
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打工人,時常加班,為房子而奮斗焦慮,沒有什麼社交,娛樂活動就是看劇玩游戲。
我這樣的人,遍地都是。
所以,為什麼選中我?
「神明每三個月會進行一次進食。」梁舟開始解釋,「13 號線是唯一能連接兩個次元的地方。而你,是我觀察了很久的對象。事實證明我的眼光沒有錯,你有強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對細節觀察入微,臨危不亂……其實在此之前,我測試過無數多的人,能活著的寥寥無幾。
」
「無數多?」
「我想想……大概有上千人吧。」梁舟沖我笑了笑,「哦,我已經三百多歲了。所以別叫我弟弟了。哈哈哈哈。」
我喃喃道:「這就是……神明的力量嗎?」
「對啊。他們很強大的,而且也沒有惡意,只是需要定時吃飯而已。」
吃飯……能別把那麼血腥恐怖的事情說得如此輕松嗎?
我定睛看著鐵軌下面那個漂亮的世界,漸漸感覺到了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對啊,不過是吃飯而已。
每個人都要吃飯的呀。
這有什麼過錯呢?
梁舟抬頭撫摸著我的腦袋,輕聲低語:「雯雯,你看他們多漂亮啊。」
我露出向往的神色,贊同道:「對啊,我也想成為他們。」
他揉了揉我的頭發,寵溺地說道:「雯雯真是個好孩子。」
13
我叫陳靖,在一家游戲公司做程序員。
程序員嘛,007 的打工人。
這天我照常加班,等做完工作后已經快一點了。
我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痛罵著萬惡的資本家,這破工作老子真是一天都不想干了。
雖然這麼想著,但錢包絕不允許我這麼做。甚至連晚上打車我都要猶豫很久,因為我和女朋友打算結婚了,我得存錢買房。
出了寫字樓,我驚喜地發現旁邊的地鐵站居然還沒有關門。
真好,又能省下幾十塊了。
我住的地方說遠不遠,說近也不算近,但地鐵 13 號線能直達,半個小時就到了。
我戴上耳機向地鐵站走去,發現電梯口立著一塊奇怪的牌子,不過我著急回家就沒過多注意。
我來到站臺,沒想到這個時間點的人也不少。
我旁邊站了個長相漂亮身材倍棒的女人,我不由自主地多看了兩眼。
她好像察覺到了我的視線,轉頭沖我甜美一笑:「你好,我叫向雯。你也在××大廈上班嗎?」
被美女搭訕誒!看來我的魅力不減當年啊!
「對啊,你也是啊?」我禮貌地回復,「我叫陳靖,美女你看著眼熟啊?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而且我還想說她的名字我好像也聽過呢,不過怕她認為我是油腔滑調的好色之徒,這句話就沒說。
「是嗎?可能我長得比較大眾?」向雯笑了笑,特別好看。
長成這樣還大眾?還給不給大眾臉活路了?!
我不好意思戳破她,又閑聊了兩句。
這時一輛銀灰色的地鐵進站了。
奇怪,地鐵公司換車了?我怎麼記得以前坐的都是白色的?
不過向雯已經上車了,還招呼著我。
我沒多想,也跟著上去在她旁邊坐下了。
嘀嘀聲響起,車門緩慢關閉。
而我,突然想起了一個叫向雯的女人!
她是和我一棟寫字樓的一家設計公司的員工,三個月前離奇失蹤,官方通報是凌晨坐出租車消失的。類似的案件已經發生了很多起,可警方一直沒有抓到兇手。
「誒?你說你在哪家公司上班來著?」
向雯緩緩露出笑容,答非所問:「不重要了。」
她站起來,在我眼前消失了。
我還來不及驚訝,突然感覺身體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我親眼看見我的身體變成了兩半,內臟被丟棄在地上,其他部位在一點點消失。
不過很快我就看不見了,也感受不到疼痛了。
我最后的記憶定格在未婚妻那張期待我回家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