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您剛才說什麼?」我問道。
「我剛才說,青青說過你對我的畫很感興趣,最近,我正在畫自己的自畫像,你可以經常來看。」
「好!」
太好了,這樣就能經常見到他了。
內心又在自責,我來,到底是為了找到青青,還是為了能和林老師待在一塊呢?
不不不,別責備自己,或許常來他的畫室就能找到線索了。
「你現在要看看嗎?」林老師說。
我點點頭,跟著他走到畫布前,他還在打草稿,用炭筆,淺淺的線條分明畫了自己的骨骼,看著只是一具骷髏,我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現在看有些恐怖吧,優秀的寫實畫家,一眼就能看穿人體,只有骨骼、肌肉的結構準確,最終的肖像才準確。所以得從內而外,一層層畫出來……」
我聽過類似的說法,但從沒見誰真這樣畫。
他開始工作了,我已經忘了來干什麼,到了午飯時間,他停下手頭的工作對我笑了笑。
「抱歉,剛才就想著畫畫,把你忘了,你餓了嗎?我請你吃飯。」
我的心在跳,點點頭,太好了,不用再一個人吃飯了。
9
我開始和青青一樣,每天都會去林老師的畫室。
看著他畫自畫像,看著畫中的他層層長出來,一點一點接近真實的他。
他也習慣了我存在,偶爾有事離開,也毫不介意我獨自待在他的畫室。
一旦他離開,我就會趁機翻找,看看畫的背面,敲敲地板,看看這里是否有什麼機關暗室,或者可以離開的密道,并沒有。
我發現,有時,林老師會把我當成另一個人。
他不止一次對我說:「婭婭,能幫我把那個拿過來嗎?」
我當然不叫婭婭,那是他妻子的小名。
后來,一部老電影重新上映,林老師約我一起去看。
我緊張極了,打扮了一番。
在黑暗的電影院,我的臉越來越熱,可電影放到一半時,我聽到了他的抽泣聲。
林老師哭了,他臉上的淚痕倒映著電影銀幕的光。
我假裝沒有看見。
銀幕上,并沒有演到感人的情節,我能猜到,他為什麼哭。
他應該和他妻子一起看過這部電影吧?
他會接納我,是因為我是個替代品吧?
10
電影散場后,林老師將我送到校門口,我剛走進學校,就看到那個方臉警察。
他跟著我,開門見山說:「你最好不要總跟林良在一起,這樣是很危險的。」
「是我有危險還是他有危險,你們之前不是懷疑我嗎?」
我很氣憤,不想和他啰嗦,加快了腳步。
但他快步跟上我,向我道歉,解釋說他們找到了沾了血的碎石頭,就在那條窗下,這可以證明我沒有說謊,所以他們現在更懷疑林老師。
「你們懷疑人的理由也太簡單了吧?」
「不不不,關鍵是,這種事情發生在林良身邊,已經不是第一次。當年,他妻子也失蹤了,至今也沒有找到。」
我愣了一下,放慢腳步。
「失蹤?他妻子不是得癌癥去世的嗎?」
「她的確得了癌癥,但最后人不見了。」
「你什麼意思,難道是他把他妻子和青青都藏了起來?」
「也許更糟,也許他把她們都殺了,再藏起來。」
我摳著自己的掌心,緊張起來,又忍不住袒護林老師。
「不可能,既然他妻子已經得了絕癥,他真要她死,也沒有必要動手殺了她,另外,有什麼手段能讓兩個人憑空消失?」
「殺人的原因有很多,不一定都講道理的。」方臉警察一臉陰沉說,「至于手段,就說許青青吧,也許他殺了她之后,先放在某個視線死角,你從窗戶那看不到的死角,然后他在其他時間處理了尸體呢?」
「不會是這樣的!」我拼命搖頭。
「我只是為了提醒你注意自己的安全,要是有發現什麼異常,希望你聯系我。」
我們不知不覺已走到了女寢樓下,他目送我走進宿舍,在身后大聲說:
「千萬記得,有情況馬上聯系我,你有我的電話。」
他的這些話實在讓我害怕,也許,下一個消失的人可能就是我呢。
但我還是去了畫室,我不得不去,我無法控制自己。
11
林老師的自畫像已經接近完成,只是沒眼睛。
「最難的就是眼睛了,我需要休息一下,再畫完它,我有感覺,這會是我畫過的最好的作品之一。」林老師一臉疲憊。
「這些作品中,哪些作品,您覺得是最好的呢?」
「比如我妻子的肖像,還有……那張!」他頓了一下,又指了一張。
我感覺,他原本并不是想說那張。
連我也看得出來,那張完全比不上他妻子的肖像,是天壤之別。
那是死物與活物的區別。
畫像,怎麼能跟活的比較呢?
我聯想到別的事,一直緊繃的大腦突然冒出了問號——青青的畫像呢?
記得青青跟我說過,林老師要給她畫幅肖像。
可是,我在畫室里并沒有看到,畫呢?
「林老師,您是給青青畫過一張肖像吧?」
林老師的手懸在了畫板前,他飛快看了我一眼,又躲開眼神。
他為何有些慌張……
「那個……因為畫得不太成功,就放棄了。
」
他在說謊,我能從他的語氣里感覺出來。
我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林老師離開時,帶著一個畫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