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另一個和我們關系還不錯的男生撇了撇嘴。

「從前覺得江明卓人挺好的，現在反倒是……」

「咋了？」

「害，這話咱們也不好說，顯得多仇富一樣，不過我聽見他罵他們班貧困生土狗，感覺變了個人似的。」

我淡然地收回目光，看向墻壁中央懸掛的時鐘。

滴滴答答轉動的指針，就像我和他從此交換的命格。

肆意揮霍的江明卓尚不知等待他的結局。

而我，很是期待。

06

期末，獎學金發下來了，五千塊。

聞父聞母高興壞了，兒子一學期之間跟脫胎換骨似的。

他們張貼喜報在自家水果超市門口，進店的顧客通通打九折。

樓下熟悉的張嬸看到我嚇了一跳：「哎喲！這誰？這是小潛？」

她跟沒見過似的打量我半天。

「孩子咋瘦這麼多？不過老聞啊，還真別說，你家兒子底子不錯的，這瘦下來看著就是精神！」

我笑了笑，將剝皮切好的柚子給張嬸打包。

又在買了猴子之前一直給我看的博主滑的滑板。

小樣，這不得迷死他？

我像往常一樣約猴子出來鍛煉，然后等我們漫步跑到市中心的時候跟他說等一下。

偷偷從側門進商場，取來了預定好的滑板。

等我出去的時候，卻撞見了一個熟悉的久違的身影。

江明卓，還有五六個男生，將猴子圍在了中間。

「你們想干什麼？」

江明卓笑了笑。

他梳了個背到腦后的油頭，換了一身米白西裝，皮鞋锃光瓦亮，帶著價值不菲的表。

我沒忍住扶額，真的是……真的是白瞎了我曾經這張臉啊。

什麼暴發戶審美。

「不干什麼啊，交個朋友。

猴子，你說你天天跟那胖子待一塊有什麼好處？他兜里能有幾個錢？

「走唄，跟哥們上車，我讓你見識見識什麼叫有錢人的世界。」他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角，問身邊的小弟：「哥們幾個，上次點的妹帶不帶勁？」

「帶勁！」

「老大牛逼！」

侯飛卻用十分陌生的眼神看著江明卓：「咱們沒那麼熟吧？江少。」

江明卓有點不高興了，嘁了一聲：「你裝什麼啊？都是男人，誰不知道誰怎麼想的？女人手你都沒牽過，我都上了十來個了！走走走，玩一場就熟了嘛！」

侯飛的目光卻看向了他身后的我。

「聞潛！」

他這一嗓子，江明卓和帶著的幾個小弟也紛紛扭過頭來。

我笑笑，朝江明卓點頭示意：「老同學，沒想到在這里碰面。」

一面將滑板塞給侯飛：「給你的。」

侯飛眼睛里明顯閃過感動，還沒開口，就聽見江明卓在旁邊陰陽怪氣：「哎呦喂，還會花小錢辦大事了，行啊，砸錢是吧？」

他指了指腳上的皮鞋。

「可惜你再怎麼努力，就那麼幾千塊錢，還夠不上我一雙鞋的。

「憑你十年寒窗，能干得過我家三代從商？」

一群人跟著哄堂大笑。

我用關愛智障的眼神看著江明卓。

他就像不知道怎麼嘚瑟好，渾身上下掛滿了各種名牌 logo。

「你還是，不要這麼聲勢浩大地揮霍為好。」

不然，將來等那些假賬一股腦全安在你個敗家子頭上的時候，哭都沒地方哭。

當初我發現自己的流水不對勁，第一時間就凍結了之前江父給的卡，然后將每一筆收入支出都詳細記載下來。

后來江父無法，才推了個管理層出去頂鍋了。

江明卓卻覺得我是在故意挑釁他。

「老子就揮霍怎麼了？」

他惡狠狠地朝我比中指，一字一頓地說。

「你個死胖子，就算瘦下來也是個死窮鬼。一輩子翻不了身的 loser。」

沒想到，下一秒，侯飛揮拳砸了上去。

「你他媽的在放什麼厥詞！」

07

我人傻了。

不是，兄弟們，誰懂啊。

之前侯飛一米七八的身高，才一百一十斤，瘦得皮包骨。

后來我天天帶早飯，督促他準時準點吃飯之后，稍微長了點肉。又后來就是我們陪著喬大小姐去鍛煉，雖然她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次次理由不重樣，我倆倒是都堅持下來了。

可是，在我印象里，猴子還是那個瘦不拉幾的猴子。

他這一拳砸下去，直接給江明卓那裝斯文的眼鏡干飛了。

我肉眼可見那半張臉被拳頭錘得偏向一邊，毫無防備的江明卓一個踉蹌，要不是身邊小弟及時扶住，他差點當街摔個狗吃屎。

「草！侯飛，你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你瘋了吧！？」

江明卓看著歪了腿的眼鏡，半晌才不可置信地開口。

侯飛面無表情。

「我他媽的管你是誰。

「聞潛是我兄弟，你罵他我揍你，就是這麼簡單的道理。」

江明卓的半張臉腫脹起來，整個人氣的咬牙切齒，指著侯飛「你」了好幾聲。

又看向我，眼神里更是充滿怒火：「就是你，什麼都跟我搶！來人，給我揍他！」

我幾乎快笑出聲了。

江明卓還真是積極推卸責任，決不內耗自己。

是他逃學曠課，不務正業。

是他揮霍無度，將自己搞成一個惡名在外的紈绔子弟。

侯飛雖然從前在班里也不起眼，可他至少是個老實本分完成學業的人。

從江明卓決定徹底放縱自己的那一刻開始，兩個人就已經注定分道揚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