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理所當然的語氣激怒了秦川,她跳過去揚手啪啪給了那女孩兩個耳光,整串動作快如閃電。
小李一個疏忽沒攔住,怒了,一把抓住秦川手腕:“干什麼你!”
秦川被他鉗著手,被朋友陳哲從后方攬著腰,還在梗著脖子朝那女生跳著腳罵:“放你媽的屁!你陪我爸睡覺是不是也業務需要,你半夜三更往我家打電話是不是也業務需要,你攛掇我爸和我媽離婚是不是也業務需要……”
這都什麼事兒。
龔柯皺起眉,掩飾不了厭煩:“不會好好說話是吧?行,都跟我回隊里,冷靜一下慢慢說。”
龔柯和小李把兩個女人帶回了交警大隊,秦川那群朋友也跟著來了,鬧哄哄聚在外面大廳里。
小李嫌煩,借著出警躲出去了。龔柯坐下來寫出警記錄,將那兩個人晾在一邊。
到了隊里,兩個女人不吵了。秦川在煩躁地走來走去打電話,女白領安靜地坐著,低頭不停發信息。
秦川的電話終于打通了,她聲音帶著火氣:“媽,我爸怎麼總不接電話?我和他那小姘頭撞車了,現在在交警大隊,叫他趕緊來接我!”
“川兒啊……”秦母聲音顫巍巍的,一貫的猶豫又柔弱,似乎還帶一點水汽,背景音嘈雜,像在醫院里。
“……你跟他說,他要是敢在我面前給那賤人一個好臉,就再也別想聽我叫他一聲爸!”秦川還在氣頭上,出言不遜,像她之前被父親寵愛的二十五年里每一個時刻。
龔柯瞥她一眼,不易察覺地搖搖頭,嘆為觀止。
“秦川!”母親努力喝止她,卻又很快軟下來,吞吞吐吐道,“秦天明……進醫院了,三院,住院部心血管病房……你過來一趟吧……”
“啊?”秦川沒反應過來。
“他不是……你以后……別什麼事兒都找他了。”母親含糊地說,然后掛斷了電話。
秦川一頭霧水,來不及想太多,去找龔柯:“我爸住院了,我要回家,罰多少錢?痛快點兒。”
這姑娘真是奇葩,旁邊同事都氣笑了。
龔柯卻氣定神閑:“事情還沒解決,你是肇事方,需要接受處罰,征得對方諒解。走完事故處理程序才能離開。”
他眉眼濃黑,發線分明,穿著硬朗的交警制服,看上去十分正直,官方,冠冕堂皇。
那是一種與秦川截然不同的,她永遠無法企及的氣質。
一股莫名的自卑化成火氣,噌地躥起來:“什麼叫我是肇事方啊?那女的偷開別人車你怎麼不管?哎你這警察長得人模狗樣的……”
陳哲急急忙忙跑進來,一把捂住她的嘴:“行了行了川川,少說兩句,解決了解決了。”
他身后跟著一個交警大隊的小領導,走過來和龔柯輕聲耳語了幾句,龔柯平靜地點點頭,簡單做了手續,叫兩人簽字走人。
秦川被陳哲攬著往外走,卻突然鬼使神差地停下,回身走到龔柯面前,嘲諷地問:“警官,您不是很堅持原則嗎?不是得走程序嗎?怎麼?領導一句話,你就讓我們走了?不應該啊?”
小領導面露尷尬,陳哲都忍不住扶額。
龔柯卻面色如常,甚至微微笑了笑:“以后開車請注意遵守交通規范。再見。”說完便坐下繼續工作。
他的彬彬有禮,公事公辦,是一種最徹底的漠視。
那證明,她連激怒他的資格都沒有。
秦川盯了片刻他平靜的側臉,冷哼一聲離開。
路上秦川一邊開車一邊給母親打電話,一直沒人接。
她沒好氣地和陳哲抱怨:“我媽這人,神神叨叨的,說話說一半!什麼叫以后別找他,他是我爸我不找他找誰?磨嘰死了,還好我隨我爸!”
陳哲清清嗓子,欲言又止。
晚高峰還沒有結束,往三院去的路上堵得厲害,秦川左顧右盼,車身靈活地在每個空隙里穿梭。
“也不知道我爸怎麼樣了……怎麼就突然犯了心臟病?”
“川川,”陳哲坐直身子,舔舔嘴唇,“余曼她小媽給她生那弟弟,去體檢發現血型不對,不是她爸親生的,你知道吧?”
“知道啊,”秦川漫不經心地說,“后來她爸大發雷霆,把她小媽趕出去了嘛。要我說余叔也活該,一把年紀非要拼兒子,不是等著喜當爹嘛。”
“……那個,后來你爸我爸他們不是都知道了嘛,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想的,這群老頭兒就開始犯疑心病,好幾個都給子女做了親子鑒定,你知道吧?”
“哈哈哈還有這事兒,我不知道啊,你爸也做了?不會吧,你和你姐長得跟你爸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他還懷疑啊?太逗了……”
“我爸做了,你爸也做了,”陳哲定定地看著秦川,“今天出結果。”
秦川反應好一會兒才明白他的暗示,她笑出聲來:“陳哲你大爺!你丫才不是你爸親生的呢!”
陳哲卻沒笑,也沒再說下去:“川川……”
從小一起長大,秦川知道陳哲雖然嬉皮笑臉愛黏人,卻很少開出格的玩笑。
她笑容慢慢僵在臉上,想起母親的話,心里有點慌。
陳哲小心翼翼地說:“川川,這都是他們大人的事兒,跟你沒……”
秦川把車停到路邊,厲聲道:“下車!”
陳哲不放心不肯下,秦川探身打開車門,硬是把他推下車去。